这几句话倒说得是情真意切。若齐峻没了,他尚无子,这皇位恐怕就要落到平王那里去,到时候她这个皇后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齐峻抬眼瞧了瞧赵月。几个月没见,瘦了不少,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了。脸上再没了平日略带跋扈的自在模样,满眼的忐忑。到底是结发之妻,当初还是他自己挑中的皇后,虽说是为了家世,也总有几分情面在,齐峻也就点了点头,简单地道:“劳皇后惦记着。斩龙也是侍卫们出力,我并无事。”
齐峻这一张口,赵月悬在喉咙口的心咕咚一声落回了原位,激动得眼圈更红了。齐峻这般,显然是原谅她了,这个皇后的位子,她算是又重新坐住了!
太后没有这许多弯弯绕,确认了齐峻无恙之后,她便将选秀的事儿提了出来,并叫人拿名册和画像来给齐峻看。齐峻一看那画像轴儿又堆得小山一般,顿觉头大,便只拿了名册来看。
纳妃与选后又自不同。选后既要看家世,又要看人才,这人才又是要四德兼备,还得能制衡六宫,老实说若不是当初齐峻急需赵家这样带过兵的人,赵月那是万万不能入选的。不过选妃就不同了,说起来只要皇上喜欢就行。
齐峻选妃,却是冲着分化前朝去的,因此连个画像都不看,只看名册上关于家世的介绍,翻了一过儿就划出四五个人选来:“这几个务须留下。其余的,太后和皇后看着就是。”
赵月接在手里看了看,一颗心顿时就凉了个底儿透。这册子她虽没看过,但宫里进了些什么样的秀女还是让人去打听过的,尤其是其中人才、家世出众的几个,打听得更是仔细。这会儿一看,最出挑的那几个,居然全都被齐峻挑了出来。
“皇上,这——”赵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几个秀女家世过人,容貌又出众,尤其她们的父兄祖父,大都与赵家不和,若是统统挑进宫来,她还有立足之处吗?
太后也有点奇怪:“挑这几个?模样倒也都长得不错,可这个,这个郑氏,她的姐姐可是平王妃!”
齐峻唇角微微一挑:“就是因为她的姐姐是平王妃,朕才挑中了她。平王妃是她的堂姐,是大房的女儿,这一个却是二房的,到时候,朕倒要看看郑家是支持平王,还是转来支持朕!利益当头,朕就不信他们郑家还能是铁板一块!”
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转而叮嘱赵月:“此次选秀,皇后还是不要出面,就交给太后和贤妃来办吧。”
赵月已经凉透了的心又被浇了一瓢冰水,几乎是带着哭腔道:“皇上,这是为什么?”
齐峻不爱听这种似哭非哭的腔调,皱眉道:“此次选秀,朕也是为了前朝——”本想仔细解释一下不让赵月出面,是为了调动起这些新入宫的嫔妃的野心,从而让她们背后的势力相互争斗起来,但转念一想,太后是个藏不住话的,赵月也没什么城府,若是被她们一不小心漏了出去,岂不白忙了?
“总之此事你不必出面了,就交给太后和贤妃便是。”齐峻略一沉吟,还是放柔声音补了一句,“日后朕会告诉你,现在不要多问。”
离京两个多月,虽有大臣们处理国事,武英殿里仍旧堆了小山般需要皇帝亲自批复的折子。齐峻在仁寿宫里已然耽搁了半日,此时将选秀之事交待完毕,心里挂念那些折子,便起身道:“如今儿子已经回来了,太后不必担忧,好生休息,儿子就先告退了,还有许多折子要看。”
太后虽然舍不得,也知道这是几个月的奏折没处置,只得依依不舍目送儿子出去,转脸便吩咐芍药:“叫贤妃到仁寿宫来。”
赵月坐在那里发呆,直到听见太后这话,才浑身一抖猛醒了过来,低着头起身道:“儿臣也告退了……”
赵月混不守舍地出了仁寿宫,远远就看见贤妃的步辇往这里来。阳光之下,贤妃身穿桃红色绣鸾鸟的宫装,头上一枝金雀钗亮晃晃地镶着硕大的硬红宝石,脸上带着笑意,看在她眼里是那样刺目锥心。身世不高,可如今她却是这后宫里第一人了。
“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赵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步辇绕路,本宫不想看见她!”
紫辰殿里静悄悄的,皇后心情不好,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赵月在屋里枯坐了半天,去打探消息的小中人才缩头缩脑地走进来:“娘娘,太后那边已经与贤妃商议妥当了,贤妃说,御花园的是桂树都开花了,要在花园里开个赏桂宴,将秀女们都请过来,各展才艺,由皇上自己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