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间,怀舟身在巡防司,一颗心却挂住府中那人,颇是心不在焉,好在他向来沉肃,板着脸时居多,发个一时半刻的呆也无人看得出来,待办完要紧公务,便将余下琐事交与武城,过午时自己先回了府。
王府里偏西的小跨院名唤听鹂馆,正是胡太医居处,两间厢房做了药室,一排排药柜靠墙立着,散出袅袅药香,屋子中间一具红泥小炉上正熬着一锅膏药,气味清浅中微带一丝甜香,正是泽庭霜。
此间屋子浅窄,又堆了诸般药石针具,怀舟便不落座,踱了几步到窗前站定,赏看院中新开的一树玉兰,身后站着满脸褶子的胡太医,花白胡子一颤一颤,满心不情愿,却仍是不得不为怀舟答疑。
「伺候过先帝的挛宠中也有几个是内侍出身,侍寝前均是先禁半日食水,其后沐浴更衣才可送往寝殿,上榻前还要再小解一次,怕的便是承欢时失禁,坏了主子兴致。若是主子临时起意要幸谁,来不及准备,那便用特制的细栓将那儿塞住了,初时难受些,久了也就惯了。这东西由敬事房管着,金的银的都有,最好还是玉做的,用药浸过了再用,不伤身子,还有保养之效。至於媚药也是常用的,吃的用的都有,只是去势之人没有元阳可泄,欲火一起不易平息,用过媚药就更难发泄出去,偶尔一次是极尽兴的,次数多了便要伤身,若是想要长久在一起,只用润泽之物也就够了,小心些弄,一样是有鱼水之乐的。其实交构之事最重两情相悦,有情自然欢愉,一味求乐,反倒伤身。」
明知眼前之人不可得罪,奈何老太医义愤难耐,到底多嘴说了两句闲话出来。
怀舟瞟他一眼,也不怪罪,淡淡道:「既如此,把泽庭霜里的催情之物去了罢,重新制几盒拿来。」
想一想,又问了房事中诸般忌讳,胡太医也一一答了,怀舟心下有数,不再耽搁,往内院而去。
老太医见他去得远了,方才颓然悲叹:「造孽啊造孽啊!」
说话间泌出几滴老泪,慌忙拿袖子抹了,拘偻着腰倒了炉火上的膏药,重新调制去了。
初夏时节,荼蘼花开了满架,熏得一院清浅香气,微风轻拂间吹进屋里,满室暗香,与深深浅浅的喘息搅在一起,分外旖旎。
已是三更,桌上只点了一支红烛,盈盈一点火光透过纱帐更形黯淡,影影绰绰照出纠缠一团的两具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