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被悉数抽干,轻飘飘的,只剩下一个躯壳。我茫然的看着楚天裔,他没错,只怪我看错,分不清这是宿命的结局。自以为是可以改变这些,兜兜转转也只是命运的棋子。

暗沉的目光凝结成冰冷而尖锐的讽刺,这个身着龙袍的男子盯着我,轻声而残忍的逼问:“是不是他就是那个你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所以才会如此刻骨铭心。”

我的脑子里响起山崩地裂时的巨大的轰鸣声,哈,这就是男人。总会心怀芥蒂的不是?气急败坏时便挖出来当是自己抓住的把柄。男人的风度始终只会在春风得意时才能保持。

我望着他绝美如阿修罗的面孔,同样绽放出一朵美丽的微笑,我笑的越美便越虚伪。

我凑近他,轻轻啃噬他的脖颈,他的颈动脉就在我的舌头下,我恨不得狠狠咬下。然而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我只是抬头微笑,

温柔的宛如最缱绻的情人。

“想知道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我亲爱的皇帝夫君。”我盯着他的眼睛,微笑着,一字一句,“不是他,是你的父亲,先皇陛下。现在知道为什么遗诏和兵符会在我手里了吧,我亲爱的夫君,你是在乱仑。”

“乱仑吗?”他望着我,捏住我的下巴,同样笑得倾城倾国,“我一点也不在乎,乱仑又怎样?你始终是我的清儿。”

“我不是,我在乎!”我咆哮着,疯狂的推开他,“放开我,放我离开这里。”

“放手?从我握住的开始,我就再也没想过放手。”

我挣扎,厮咬,争执之间,我把小藏刀放到了手腕上。我微笑着凝视寒光凛凛的刀身,已经许久没用,不知道它是否锋利如初。

“放我离开这里,我说我要离开。”我看着你,清醒的知道我自己说出的是什么,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彼此放手,别无更好的方式。如此这般,你便不必再顾及我的感受,左右为难,与大臣们持续拉锯战。我也不必再强迫自己面对你,面对沾染着这个世界上我辜负了他一辈子的人鲜血的你。即使已经坐拥春江花月夜,心中依然不可能完全割舍寒江雪。他对我而言是如此特别,即使天涯两隔,我依然希望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的幸福美满,这样的他,我怎么可以若无其事,微笑着漠视他的生死。

是的,我无力亦无心选择为他报仇,筋疲力尽倦怠不堪的我只能选择离开,离开这纷繁的一切,离开我无法面对的你。

你不愿放手,我只好自己动手。刀子落下的瞬间,你的手护在了我的胳膊上,落下的刀子怎么能够收的回,它割伤了你,也划伤了我。我看着宫人惊慌失措,你悲伤的望着我,我的心中闪烁着嗜血的快感,你也会受到伤害吗?看似深不可测的伤口实际上还不到我的百分之一,你能否感受到我的痛苦和绝望,信仰轰然崩塌,幸福从此绝迹的悲伤。

慌乱的太医战战兢兢的包扎好我的伤口。我木然的望着那包裹在我胳膊上的雪白,渐渐它上面就开放出大朵大朵的罂粟花,像熊熊的烈火,疯狂的燃烧着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他察觉到了不对劲,鲜血已经渗出包裹的布,一滴一滴落下,如此鲜艳如此晶莹,最上乘的东海珊瑚珠也比不上。

太医被重新召回,伤口重新包扎,未果。会诊、讨论、争执,各执一端,谁也不敢贸然尝试。你猩红的眼睛丝毫不逊色于我胳膊上的殷红,我看着你束手无策慌乱不已的样子,心中一阵报复的快意。你是如此精明睿智,世间万物全然掌控于你的股掌之间。这样的你也会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世间的万物是这么的可笑,你会在意我,紧张我,为何还要把我逼到这样的地步。

那裂开的口子仿佛永远也不会结疤愈合,一小颗一小颗美丽的血珠慢慢在伤口处凝结,比东海的珊瑚珠更加美的绝望。我微笑着看它们成形滴落,脸上带着释然的解脱。它们滴落在铜盆里,很慢,很慢,半天才凝结成一颗,仿佛名贵的珍珠,成形的艰难,却源源不断。我淡漠的看着这一切,伤心和绝望已经战胜了求生的本能,我的意识全然模糊,混沌的一片中,唯一清晰的是,我要折磨你,让你感受到我心中的痛苦。那怕我痛上百倍,你只能痛十倍,我也要坚持下去。

你不肯放弃,走投无路的境地,你拿出了我最后的阿司匹林,强令我吞下。我的力气已经随着鲜血流失,我没有力气选择拒绝,我只是想大声的冷笑。你我之间是如此荒唐,自以为是的好,自以为是的关爱,就好像你逼着我吞下实际上可以用来治疗血栓的阿司匹林来止血一样的南辕北辙。这样也好,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么我毫无疑义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