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娘子客气了,方才下人说娘子是我的‘故友’,恕我眼拙,不知娘子在何处与我相识?”
顾伽罗心里打着鼓,对方明明不认识她,可偏偏打出了‘铁槛庵’的旗号,摆明就是来者不善啊。
只是,顾伽罗不知道,对方忽然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被顾伽罗直白的问出来,那妇人白净的脸上略显尴尬,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大奶奶是贵人,小妇人出身微寒,自是无缘得见,更不没有福缘与您相识。”
顾伽罗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既然不认识,为何要贸然跑来?
那妇人将话说开后,神情反倒坦然了许多,轻声道:“小妇人夫家姓周,外子姓周讳名文渊,乃是一名举人。”
顾伽罗一愣,不明白周娘子为何说起这些。
周娘子提起夫君,满脸的骄傲,腰杆禁不住也挺直了许多,继续道:“四个多月前,小妇人的外子与友人一起去京郊万佛岭游玩,途经附近瀑布时……”
轰的一声,顾伽罗终于想到了,这人,哦不,确切来说应该是这人的夫君,莫非就是捡到她的漂流瓶,继而写了段子卖给茶楼,帮自己制造舆论的‘好心人’?
果然,就在顾伽罗惊疑的时候,那妇人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琉璃瓶中还放着卷成一团的蜀锦。
“这便是小妇人的外子在瀑布下的水潭中见到的物件儿,说来也是侥幸,外子自幼水性极好,所以才能在深潭中将小小一个瓶子找到。”周娘子双手捧着琉璃瓶,好让顾伽罗看清楚。
顾伽罗冲着夏竹使了个眼色。
夏竹会意,从周娘子手里接过琉璃瓶,然后送到顾伽罗跟前。
时隔这么多日子,再次看到这瓶子,顾伽罗感慨万千。当初她在铁槛庵时,心中充满绝望和恐惧,唯恐自己会像所有被送进庵里的女子那般老死庵中,是以,她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而这瓶子,以及瓶中的蜀锦,便是她为数不多的指望。
手指摩挲着木质瓶塞,好一会儿,她才将瓶塞拔出,将里面的蜀锦倒出来,展开,是无比熟悉的一行行红色绣线绣成的楷字。
“小妇人的外子功课之余,也喜欢写一些鬼神志怪的小说,见了这蜀锦上的东西,心念一动,便信手写了个小故事……正巧小妇人的娘家兄长在云来茶楼做账房……”
周娘子的话平铺直叙,没有半个字言明她的夫君对顾伽罗的帮助,但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一个意思:顾伽罗的求救信能见光,能被编成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能在京城数得上的茶楼里传唱,直至最后能引起轰动。全赖热心侠义的举人周文渊!
顾伽罗缓缓将蜀锦卷成小卷儿,重新塞进琉璃瓶中。人家周娘子说了这么多,顾伽罗也算明白了,对方这是上门要债来了。顾伽罗能顺利离开铁槛庵,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有人帮忙造势。
周文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帮她做到了,于情于理,顾伽罗都该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顾伽罗想了想。道:“唔。云来茶楼的段子我也曾经听过,写得极好,原来竟是尊夫写的呀。周举人果然是个有才学的年轻俊彦呢。”
顾伽罗这是在探底,她想知道周娘子想求她办什么事。
周娘子嘴角的笑纹加深,来之前,她心里也有些惴惴。唯恐齐家大奶奶翻脸不认账。如今听了她的话音儿,周娘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道:“外子固然有些薄才,然而、然而,唉,不瞒大奶奶说。小妇人的家翁讳名一个‘进’字,外子纯孝,便、便 ”为了避讳父亲的名讳。周文渊直接放弃考进士。
顾伽罗明白了,周文渊因为父亲的名讳。无法在科举上再进一步,所以便想谋个其它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