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自嘲地笑了,坐直身体,脑中一晕,忍不住软在榻上,惹来澄砂大声的嗤笑。
觥筹jiāo错,新酒再添一杯。杯中酒空,但愿一醉不醒。朱雀,你安心地去,欠你的,我总有一天还你。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白虎,白虎……?你不能再喝了……如果要睡,就好好躺下来!我去叫胃宿。”
澄砂见他渐渐不胜酒力,杯中的酒小半喝下去,倒有大半是泼了出来,整个人几乎要化在榻上似的。她不由有些着急,站起来便要去叫胃宿过来照顾他。
“别……”
白虎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却不容她拒绝。
“今夜我不想让其他人来打扰……你陪我说话便好……莫非你也醉了想睡?”
澄砂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谁?这酒我早就喝惯了,想我醉?你醉个十次我也不会倒的!你要是想睡觉,就给我躺好!别乱动了,小心跌下来。”
白虎伸手去摸她,却摸个空。“澄砂?你去哪里?”
澄砂从一旁的大箱子里抱出两chuáng厚被褥,一边在地上铺一边道:“铺chuáng啊!我的chuáng给你占了,我总要找个地方睡觉吧!”
“你……要睡了啊?没话想与我说么?我原想你会有很多抱怨的……”
“抱怨什么?你不是说今天暂时不提这事吗?喝酒就要快活,不然喝什么啊。”
白虎哑然一笑,抚着额头,半晌都没再说话。澄砂轻手轻脚地铺好chuáng,见他那样,以为已经睡着了,便替他盖上被子,顺便把他手里那个攥得死紧的酒杯抽出来丢去一旁。
冷不防胳膊突然被他捉住,把她吓了一跳,“你没睡吗?吓死我……了……”
后面的话语支离破碎,澄砂惊骇地瞪着那突然凑近的脸,唇上一凉,鼻息间顿时充满他身上独有的淡雅香味,混合着某种神秘的糙药香,让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全乱了。
白虎撑起身体,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轻道:“澄砂,我很有些喜欢你呢。”
澄砂怔怔地望入他那双诡异迷离的琉璃眼中,一时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渐渐地,月光黯然下去,几滴雨丝滑入窗内,天边乌云旋转着好似要砸下来,凉风萧瑟。
澄砂忽地惊起,本能地将窗户关上,然后将他推开,一句话也没说,飞快地躺在chuáng下,拉高被子盖住脑袋。屋内静谧,只闻雨声打窗,澄砂只觉心跳越来越qiáng烈,似要从胸口蹦出去一样。
北方,曼佗罗城——
“曼佗罗,快把刀山搬过来啊!天善都快上场了,你在发什么呆?!死丫头!”
一声bào吼炸回她的神思,她急忙答应一声,转身跑去库房搬那沉重的刀山。怎么回事?自从回到曼佗罗城之后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常常说着话就会走神,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心里空空的。这是为什么?
她狠狠甩甩头,将刀山搬去前面,看着爹爹满面笑容地与天善大哥上场子,锣鼓声震天,他们用rou身贴上刀刃,毫不见红,练的是硬功夫。
看着看着,她又开始发呆,神思总是飘向那个雾气弥漫的池边。她将一个痛不yu生的神活活抛弃在那里,她是不是过分了一些?回到曼佗罗之后,爹爹居然没有骂她,也没再提姐姐沙茶曼的事qg,沉默的让她很不习惯。
想起辰星厉声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她居然不知道理由。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那么不喜欢一个人也需要理由吗?与他一路走了那么久,她从没想过要去对他动心,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不太正经的神,有时候喜欢说一点过分的笑话,但骨子里还是极冷酷的。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与人调笑的时候,唇角扬起很高,但眼睛里却始终是冰冷的。
可是那一天,那双冷酷的眼却狂热无比,令她又惊又怕。
曼佗罗蹲了下来,耳边丁冬的锣鼓声变成了他的声嘶力竭:「曼佗罗,我恨你!我恨你!」她忽地打个寒颤,觉得不能够承受。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怔怔地望着地下的积水,里面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红发,说不上美丽的脸,辰星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她永远也不明白别人对她突然的qg感,就好象戏班子里的人对她红发的恐惧厌恶,就好象辰星突然的喜欢。
几点水滴了下来,令水中的倒影破碎开来。她一惊,抬头一看,天空灰蒙蒙地,原来下雨了。前面的场子吆喝声更加热烈,但人群还是渐渐散开,纷纷躲去茶馆酒家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