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骇,就见镜子里的女人大笑起来,血红的瞳仁蠢蠢yu动,张口对她说道:“认命吧,你早就不是天澄砂了。你自己不是也知道了么?”
澄砂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整个世界忽然在她面前崩溃,一片片掉在她脚旁。她整个人陷入一层浓密的黑暗里,似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了住。
她在那片黑暗里,慢慢摇晃,款款dàng漾。一个非男非女的柔和声音在耳边如诗如诉地说着什么,她吃力地听着,“别怕,别怕……给我吧,一切都给我,以后,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既是如此辛苦,就别再撑了。让我替你,面对这个噩梦的世界吧……”
澄砂喃喃地说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越陷越深,整个身体却渐渐清慡起来,脑子里也再没有混乱的思维。她忽然警觉了什么,用力睁开眼睛,轻道:“我是天澄砂,你不可以霸占我的一切!”
那个声音如此柔和,“我什么也不霸占,我只是减轻你的痛苦罢了……”
话音一落,她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一个旋涡里,越转越快。她的头脑却越来越清楚,耳边听得有什么人在说话,她忽然猛地一动,用力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澄砂,你终于醒了。”
同样是一个柔和的声音,却让她本能地打个寒颤,缓缓转头看过去,就见白虎坐在chuáng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我……”
她想说话,却觉得嗓子gān得冒火,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剧烈咳嗽起来。
白虎拍着她的背,递过去一杯冷茶,轻道:“你染了风寒,高烧发了两天。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澄砂一口气把茶喝gān,又喘了几声,才冷道:“如果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我会觉得更好。”
第六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竟是这般安静,这般绝望的感觉。
白虎出乎意料一点都没有恼怒,他往后靠了靠,环起胳膊,淡淡地凝视她。澄砂捏紧手里的杯子,忽然用力将它砸去地上,碎片溅了开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给我滚!”
她厉声喝着,或许是花了太大的劲,眼前金星登时乱蹦,眩晕的感觉再度袭上,她身子晃了一下,飞快倒了回去。
白虎既没有扶她,也没有惊慌,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他缓缓弯下腰,将茶杯的碎片一块块捡了起来,轻声道:“宝钦乌丹坊的白瓷杯子,价值连城。你这一砸,里面的银子,足够凡间的普通农户一家三四口过上三年快活日子了。”
“澄砂,你是个缺点太多的人。”他说,慢条斯理地,“你的脾气太坏,眼光太浅,不知悔改,大手大脚,败家,固执,任xg,单纯,冲动……”
没等他念完,澄砂就猛地坐了起来,这一次,chuáng上的被子和枕头飞了出来,呼地一下砸过来。白虎身体微微一偏,被子和枕头就掉在了地上,染上大片huáng色的茶水。她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今天是专门来数落我的吗?!是不是gān脆让我病死掉了就称你的心?!你这个败类!”
白虎微微一笑,轻道:“还能骂人,澄砂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可爱。”他垂下眼睛,声音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好似诱惑,“你那么多缺点,真是讨厌。可是在我看来,那些缺点,却比世界上所有优点加在一起还要让我喜欢。”
澄砂冷笑一声,“怎么,硬的用过了就来软的?又要开始用你的美色来引诱女人?”
白虎摇了摇头,“对了,你的缺点还有一条,疑心病。”
澄砂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这个人耍猴般地玩弄,心底忽然燃起一股不可理喻的怒气,与往日完全不同,仿佛自尊被侮ru了一般的狂bào。她抿起唇,神色冷了下来,双眸之中陡然锐利起来。
这种带着威严的愤怒,让白虎有些吃惊,就听她冷道:“我只数五下,你再不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
白虎顿了一会,她已经数到了三。他苦笑一声,只好站起来,却不转身,面对着她倒退了出去。一直退到了门边,他轻轻说道:“风寒刚好,别再着凉了。我去吩咐女宿给你多加两chuáng新被褥。这几天没什么事qg,你就好好休息吧。纹瀑这里的风景不错,等你大好了,出去多看看。别忘了,这是你的天下。”
门终于悄悄合上,澄砂整个人虚脱一般,瘫在chuáng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头顶的帐子,血红的瞳仁缓慢却坚决地搏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