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蔺咏荷在宁玥手中栽了太多跟头,都栽出恐惧症了,总是担心没能清扫干净,给自己留下后患。
马谨严笃定道:“娘,你就放心吧,王府跟咱们的联姻不会变卦的,那胤郡王虽说对宁玥有几分疼爱,可宁玥如今得了痘疹,她这个年纪得这个病,活不活得下来还是个问题。就算活下来了,还是刚才那句话,王府不会允许一个天煞孤星进门!”
杨大仙在京城的名号仅次于司空朔,除非司空朔肯出面为宁玥“平反”,否则这个名号就摘不下来。问题是,司空家与玄家水火不容,司空朔吃饱了没事儿干才会去帮玄胤达成心愿!
他俯身,凑近蔺咏荷耳旁,温声道:“等时机成熟了,我再把王府的人请来,让杨大仙当着他们的面儿做一场法事,说宁溪是福星转世,与胤郡王乃天作之合,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宁溪从蔺咏荷与马谨严的眼神里便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微微一笑,低下头,红了耳朵。
这一幕被一直关注着马谨严动静的宁婉看了个正着,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听到前面那些内容时,她并不觉得多么诧异,从马谨严接近秋香开始,她便猜到马谨严会通过秋香对付宁玥,天煞孤星也好、妞妞的痘疹也罢,从一开始她就没信过是宁玥克出来的。只是没料到宁玥自己也得了……
这还不是最震惊的,最震惊的是马谨严居然说把宁溪与胤郡王凑成一对儿!
宁溪不是一直爱慕着玄煜吗?怎么突然掉转方向,想嫁给胤郡王了?
其实这个不难理解,按照宁玥的说法,玄煜那种云端高阳的人,任谁嫁过去都只是个摆设,玄胤则不同了,多疼女人啊,又是送黄金,又是送陪伴,还极为护短。只有嫁给这样的男人,才能恩恩爱爱地过日子。
可惜宁婉想不通这个道理,她觉得宁溪一定是脑子烧坏了。眼下,宁玥已经被逼入绝境了,是时候站出去拉宁玥一把了。若要问她为何不一开始便把危机掐灭在萌芽状态……治好风寒与治好绝症的功劳能一样吗?
三姐姐,你很快就能发现,我才是最值得你亲近和拉拢的人!
就在宁婉决定悄悄地去给宁玥递消息的时候,蔺咏荷的话音再度响起了:“可是……如果杨大仙把宁溪与胤郡王凑成了一对儿,谁来嫁给煜世子呢?”
马谨严冷笑道:“娘你觉得四妹妹怎么样?”
蔺咏荷点了点头:“宁婉秀外慧中,沉稳内敛,也未曾议亲,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宁婉的步子……再也挪不动了。
……
夜深,玄月高挂。
宁玥是被自己咳醒的,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十分温暖的地方,耳旁传来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十分缓慢与平稳。头顶镶着五颗硕大夜明珠,其中四颗被用布帛遮了起来,只留最小最暗的那颗,令整个车厢的光线显得分外柔和。
她身上盖着质地柔软的锦被,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她的头枕在一只温暖的大手上,手的主人正侧着身子,满眼宠溺地看着她。见她睁开眼,眸子里掠过点点华光,说:“醒了?”
宁玥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回过了神,自己在深宫遇险的事都能被他洞悉,被马家赶出来就更加瞒不过他了。只是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自己那辆又小又黑的马车里,后面太困便睡了过去。刚刚睁眼的一霎,看见这么华丽精致的地方,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艰难地抬起头,离开被自己枕着的手,虚弱地道:“你怎么来了?”
玄胤掐住她下颚,双眸中的柔情在这一刻突然消失殆尽,仿佛要喷出火来,他闷闷地说道:“某个人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不会客气,这就是你的不客气?”
还真敢往庵堂去,都不知道直接把马车驾到中山王府吗?要不是自己半路拦下她的马车,她这会子说不定已经躺在那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鬼地方了!
还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嘛……宁玥本想这样说,但瞧他气得恨不得削了她的样子,明白他是在担心她。她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玄胤一次次地为她奔走,饶是铁石心肠,也生出一丝柔软了,垂下眸子,轻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都被赶出来了,这不是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玄胤陡然沉下脸来,漆黑的瞳仁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宁玥的头皮麻了麻,委屈地说道:“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能不能不凶我?”
这可怜的小模样,把玄胤满肚子的怒火瞬间堵回去了,本来就没长大,父母又不在身边,还得了痘疹,被说成天煞孤星赶出家门,想来心里很不好受吧。玄胤的心软了下来,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将她连人带被抱进怀里,生怕吓着她似的,柔声说:“你听话一点,我就不会凶你了。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