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忙又扶起了他:“先生请起来说话。先生刚刚验过李顺妃的尸体了,应该……也验出她流过产吧?”
仵作叹了口气:“是的。”
宁玥就道:“老先生,有句号,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孙妃请说。”
“那孩子,是六皇子的。”
仵作刚刚已经猜到了,倒是并不惊讶。
“但我希望,老先生不要把这个写进验尸单……不要,让陛下知道他们的事。陛下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非常不好,再经不起任何刺激,六皇子与李顺妃的关系在灵蛇岛便已经结束,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虽然二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可是如果惩罚这个罪孽的代价,是牺牲陛下的健康与性命,老先生,玥儿觉得不值啊!”宁玥情真意切地道。
仵作望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开始了天人交战。他自懂事起便跟着师父学验尸之术,之后入选宫廷,成了宫里唯一的仵作,这一做,便是四十一年。其间,大大小小的案件,明的暗的,有意的,无意的,他全都经历过。但从没有任何一次,他隐瞒过任何信息,哪怕是有人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然而这一刻,对着这个小姑娘哀伤的眼神,他讲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隐瞒,是师训、是做人的道理。
可这个小姑娘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了做人的奥义:不是所有的偏斜,都会带来一个坏的结果;也不是所有的正直,都能迎来一个好的结局。
他垂下头,低低地说道:“活了一辈子,直到今天,我才悟透了。”
他转身,提笔在验尸单上写下三字——无孕史。
……
艳阳,隐入云层,偶露出一角,又怯怯地缩了回去。
宁玥出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