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李正正想了想,除了感觉朱秀没休息好、受冲击太大至今脸色苍白外,他还真想不出什么明显的异常。
李正正下意识清了嗓子,还没能说什么,许辞已重新看向祁臧,淡淡笑着道:“看来你们做的工作还不到位。我们每年交很多税养你们,警官们可别让我们失望。”
许辞的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但话语里藏着明显的嘲弄。
李正正立刻有些恼了,祁臧倒是面无表情。
“开个玩笑。两位别介意。作为公民的我们敢放心挣钱,那是因为有你们在负重前行,其实我非常佩服你们。”
许辞眼里浮现些许揶揄,或许还有几分挑衅。
看着这样的他,一直不动如山的祁臧总算皱眉。
尽管外貌太过相似,但他发现眼前的人已经跟许辞越来越不像了。
许辞给祁臧的印象,基本跟盛夏、少年、柠檬水这样的美好意象相关。他身上学术气息很重,不拿枪的时候完全不像警察,像是学者,又或者实验室里的研究员。
如果说回忆是一个名为美好的滤镜。每次回忆,那层滤镜就会厚一分。
这么多年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过来,重重滤镜里的许辞,就跟眼前人差距更远了。
眼前这个叫谢桥的,说话圆滑、滴水不漏,一副被尔虞我诈的商场浸淫已久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戒备。他那略显轻浮的举动与话语,也很难让人心生好感。
祁臧轮廓分明的五官本就显得锋利,在他彻底严肃下来的时候,五官凌厉感就格外明显。
他的口吻也严厉了很多。“事关生死命案,还请谢先生严肃一些。”
抬起眼睑,与祁臧对视片刻,许辞面上的笑意褪去,开口道:“最近都是32度左右的天气,所有人都穿着短袖,可朱秀一直穿着长袖,还戴着丝巾。商场内有空调,怕冷的女生这么做倒也无妨,可她在户外也这样,就比较奇怪了。此外,她在人前习惯性地做一个拉领口、拉衣袖的动作,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什么。
“观察到这个异常,我就让一位女同事帮我注意了一下。果然,在更衣室,她找机会看到,朱秀的胳膊、脖颈位置都有很严重的淤紫。我怀疑朱秀遭到了家暴。她没有结婚,那么多半是男朋友造成的。”
祁臧问:“这跟凶案的关联在哪里?”
许辞反问:“你对朱秀这种超市财务的工作性质,了解多少?”
祁臧:“管钱、管账?”
超市的主要收入当然来自销售商品。现在通过扫码支付的人越来越多,现金相对较少。但北水店位于寸土寸金、土豪遍地的老城区市中心,又经常搞充值返现的活动,每日收到的现金数额也就并不少。
通过扫码、刷卡支付等购买商品,资金会进入北水店的电子账户。如果是现金购买,收银员会在每日营业结束,把现金统一存到财务那里,再由财务次日通过银行存入门店账户。
在没存进银行前,现金会存放在保险箱里,钥匙由朱秀管。
解释到这里,许辞再道:“比如,某一天北水店收入一万,可银行卡上的数额只增加了5000。那是因为还有5000现金在保险箱里,又或者在财务人员带着去银行存入的路上。祁警官能理解?”
祁臧点头:“有所了解。体现在会计科目上,好像叫什么‘在途资金’?如果……
“如果朱秀没把那5000存进银行,而是放进了自己的包里,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祁警官果然很快抓到了关键。”
许辞道,“按理说,如果时刻都能核对每个门店的销售收入和银行卡上的流水,就能基本保证不出岔子。这项工作要么需要特意安排员工时刻盯着,要么得靠系统实现。
“不过公司的IT资源、人力资源都有限,目前还没能做到实时对账,我们集团总部对各分公司财务的对账要求,是每半个月一次,并且只核对总额。这就给了朱秀操作空间。
“经过我的调查,朱秀每个月初会把一部分超市收到的现金拿走、挪为己用,等到了对账日,再把钱放回公司填窟窿。她之前还钱一直很及时,也就始终没被发现。这次我来做检查,手工导数据做了核对,这才发现问题。”
话到这里,许辞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祁臧展示了一张表。“我刚来的时候只查到这个月的异常,以为朱秀工作懈怠,懒得跑银行,后来发现她的不对劲,才做了进一步调查。
“我今天在Excel里写了宏,把半年来北水店每一天销售流水、账目上的资金快速做了个比对,事实就很清楚了。祁警官可以看见——
“之前每个月,朱秀也不过拿走10万,再归还10万。数目还不算大。可这个月,她一下子拿了160万之多。
“此外,这个月之前,她还钱给公司,基本能赶在对账日的四天前。可这个月的对账日,就是后天了。她依然没还钱。我认为她是还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