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七点。

司景嗯了声。

蛟龙问:“你准备在哪儿过?”

在哪儿?

司景想了想,双手插兜,站起身来,说:“我回家吧。”

他自己开车来的,蛟龙没驾照,也不能送。知道他肯定能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家,便嘱咐他几句,又问:“需不需要我陪着你?”

司景看他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变态。

“你陪我干嘛?”

老父亲蛟龙忧心地从头发丝里长出了龙角,“免得你到时候哭鼻子啊。”

司景停住了步伐,不可思议地扭头问他:“我什么时候哭鼻子了?”

“幼崽都是会哭的啊。”

蛟龙理所当然道。

司景差点儿拿脚踹他。

可我不是幼崽啊!

我特么都好几十岁了,正儿八经的猫中大佬圈里一霸!只有我让别人哭鼻子的份,哪儿有自己哭鼻子的?

蛟龙犟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司景独自坐进车里,把口罩带好,车窗玻璃都升起来,好歹还有点自己是个当红流量的自觉。他开着车沿着熟悉的路向回走,橙黄的路灯一路亮着,司景的银车汇入了灯火通明的车海。

考了驾照不过两年,司景也不算是个老司机。途径一个没多少车流的路口,他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盯着前方,瞧见绿灯了,便松开刹车,踩上油门,却在车辆蹿出去的一瞬间,隐隐觉得车前窜过了什么。

是一道黑影。

司景猛地重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下来,忙下车去查看。

地上躺着个黑色的影子,被隐在车的阴影下,瞧不出究竟是什么。司景怕是撞到了过马路的猫狗,在它身边蹲下来,打开手电筒,照向地面。

手电筒的灯一恍,他却像是一脚踩入了云里,什么也看不清了。

再费劲儿地睁开眼时,他正躺在垃圾堆旁。污水横流,味道也相当难闻,里头说不清是哪家的肉腐烂了,几只苍蝇正围着他的位置转来转去,司景垂下脑袋,瞧见了自己的腿。

那腿甚至比现在还要短,只有肥肥短短的一小截,上头的绒毛也是细细的、稚嫩的,蓬松着,远不及如今这般顺滑。他似乎受伤了,这会儿钻心的痛顺着后腿蔓延过来,毛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渍。他这才意识到,刚刚那腐烂的味道不是别的,是自己腿上的伤口。

……见鬼了。

谁打了我?

司景费劲儿地站起来,更生气。这谁这么大的胆子,不仅打了他,居然把他给扔在这鬼地方?

没听说过他的名声还是怎么着?

他试着调动起体内的力量,却诧异地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入目只有这个脏污不堪的垃圾堆,旁边有一小截骨头,像是刚刚被他自己翻出来的。司景有爱干净的小毛病,跌跌撞撞往前走,试图离这地方远一些。

有马车停在不远处。司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猜测这难道是哪个剧组在这儿拍戏?

不然都这年头了,怎么还会有马车这种东西?

他勉强走了几步,瞧见里头的人下车了,怀里还抱着什么。

是只猫崽子,浑身的毛雪白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左摇右晃,相当漂亮,比司景自己的毛色还要纯正。抱着它的小姐露出秀气的绣鞋,被扶着踩在车蹬子上,小心翼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