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第四天,有人拦下了他们的车。

那些兵堵在车门口,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高声谈笑着。那目光白寻却是懂的。它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向前走了几步。

丫头已经遭了祸,躺在车后头,没了声息。

他们准备来掀这帘子了。

“去咬他……”小姐颤着声音,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把它往外扔,“咬死他们!去啊!!”

哪怕多两分钟也好,就让她一个人跑出去也好——

白寻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拼命拽着那帘子不松开爪子。小姐使劲儿把它往外扔,只想着用它暂且移开外头那些人的注意力。

这当然不会成功。他们要的是娇滴滴的花姑娘,不是个毛都没长齐全的猫崽子。

也就在那样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里,白寻头一次瞧见了那人。

耳边是刀贯穿身体的噗嗤声。血喷溅了出来,它仰起头,瞧见了一双已经被蒙上一层血色薄雾的眼睛。那人站在遍地血淋淋的尸体上,整个人锋利的如同一把出鞘的剑。

白寻说不出心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它怔怔地睁大眼,瞧见那人俊美冷冽的侧脸——还有薄雾下头隐着的一双橄榄青的眼睛。即便在这种时候,它们居然仍旧是清凌凌的,分明沐着血,却好像又根本不曾把这些纷飞的血肉看进眼里。

那双眼睛,它曾经看到过许多次。

车上的小姐没有认出来,它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相框中的安德烈。

青年的手上还沾着温热的血,把它抱起来,重新塞回到小姐怀里。

他哑声道:“别再——”

“别再把它扔了。”

随后,他便迈开步子,踩着咯吱作响的军靴,扔下仍旧在车中尖叫的人,大步离开了。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过。而那时候那双手的温度,却好像把什么印记烙下来了;白寻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腥甜的血的气息也是温热的,连这气息也一并变得令人惦念了。

“那是多好的时光啊,”白寻的眼里含着怀念,“那时候的哥哥多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怎么会和这群东西这样亲近呢?

司景瞪着他。白寻恍然未觉,仍旧在雨中来回踱步着,忽然脚步一停,像是寻到了什么筹码,双手一拍。

“他们不给你杀他的机会吧?”

他指着山本,声音轻而甜,好像要在这雨天中拉出丝来。

“——我给你啊。”

地上的山本低垂着头,抱着怀里的花布,一动也不动。

白寻踢了他一脚,仍旧挂着笑。

“过来吧,哥哥——这世间,没有什么会比我们更相似的了。”

那些东西,他们怎么能懂?

——只有我。

他始终伸着手。司景望了那只手几眼,忽然像是被蛊惑了般,当真向前走了一步。

阚泽的脚步猛地动了动。

“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