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伸手去接,邵靖却把他的手按下来,拿着手机贴到他耳边:“你听就行。”
小麦有点不自在地轻轻闪了一下。手机上还带着邵靖的体温,贴在耳朵上有点痒的感觉:“您是--东方良先生?”
“是的,叫我良子就行。咱们先不多说,扶乩这种事,心定而后与天地合,你要先把心静下来,按我说的,放缓呼吸,一出一入,只在鼻间,目虽不见,心有所视……心定,而后聚神,你只要想着你想找的人或物……放松,放松……”
小麦半通不通地跟着东方良的话声做。东方良的声音略微有些中气不足,但柔和温润,带着种令人安宁的力量。小麦听着他的声音,呼吸渐渐和缓下来,东方良仔细听着他的呼吸声,声音也放得更柔和:“现在,想着你要找的人,把手放在纸上……”
小麦觉得略微有些恍惚。一时间,他忽然想到了邵靖要找的沈墨白。虽然他对天师行里的事一窍不通,但听刚才东方良的话,他一年只能扶六次乩,这六次乩好像还是人人都想要的,邵靖能分到一两次,大概也是因为两人的交情,或者是张家的势力,都不容易。现在邵靖为了给他治眼睛竟然要用一次,如果最后他不能帮邵靖找到沈墨白,那怎么办?
沈墨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邵靖从前世一直惦记到今生?邵靖基本上没怎么描述过这个人的外貌,只是说他长得很平常,但却像玉雕的像一样,时时的会泛出点光彩来……
小麦觉得眼前的黑暗里渐渐的浮出个人影来,一个模糊的轮廓,眉眼平凡,却泛着点玉一般的光泽。小麦努力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却看见黑暗中影影绰绰还有个人,正是那个“假老符”。小麦微微一分心的时候,两个人影都消失了,他往前扑了一下,手心被东西一硌,清醒过来,原来是自己扑到了桌子上,手下压的是那支灌了朱砂和黑狗血的钢笔。
“我写了什么?”小麦根本没觉得自己写过字,他觉得手就没动过,只是一直在看黑暗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邵靖从他手下抽走了纸,端详一会,对电话里说:“是个钟字,钟馗的钟字。”
“钟字……”东方良沉吟着,“钟字左金右中,西方庚辛金,你们要找的人,在西。”
“在西?”邵靖的声音明显地暴躁了,“还看出什么来了?就算在西,也得告诉我在哪个西吧?”
“……看不出来。”东方良无奈地说,“钟字右边是中,说明这个西字已经说中了,你们只能从这个西字上来想办法了。”
邵靖压抑着怒气:“会不会是他扶乩能力不够?”
“未必。刚才我已经听了他的呼吸,虽然还达不到里外澄明的程度,但也是神清魂聚,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靖存,你这个朋友,灵力深浅我说不上,但论聚精会神,一般人比不上他。这一乩我是真不能扶,你换个别人来扶,急切间也未必找得到比他强的。”
邵靖用力在桌子上砸了一拳:“别的我不管,你这一解等于是说我们根本找不到人了!”
东方良叹了口气:“靖存,其实我知道你上次已经找过老爷子了,老爷子还问过我,你这个朋友是什么人,怎么让你把他给的测字符纸都用了。其实那次老爷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想找到想找的人,还得把那一笔补上。”
“算了,别说了,我再想办法,回头再联系。”邵靖挂断电话,回过头来拍拍小麦,“很晚了,你先去睡吧。走,我送你回屋。”
小麦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说:“你别再费心了。”
“什么意思?”邵靖听起来马上就要咆哮了,“我说了会好!”
“你别这么大声,我听见了。”小麦倒很平静,“我知道你费了很多心思,谢谢你。不过,我想这事肯定是很难吧?那天我听那位东方老先生说,只要有人能在那符纸上描一笔就行,可是到现在都没做到,我就想,肯定是不行了。”
邵靖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才低声说:“东方家的测字符与众不同,你写完了一个字,心意一断,就再也补不上。不瞒你说,我试着补过,但是换了各种笔,试过很多法子,都不行。不过你也别绝望,东方老爷子不是说了?只要有人能补上这一笔就行!他说这话,绝对不是为了安慰你,而是一定有这么个人。”
小麦觉得要找到这个人,恐怕跟找到灾星差不多一样难,不过邵靖已经这么费心,他也不愿意再逆着他说话,想了想,迟疑着问:“我,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邵靖不耐烦地说:“求什么求!有什么事说吧。”
“……能借我一笔钱吗?”
“要多少?”
小麦惊讶:“你都不问我干什么用?”
邵靖嗤笑:“还想盘个店面,对吧?”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懂什么读心术之类的吧?”
“那是他心通!不过我不会。不过,猜你的心思还用他心通?看你把店让出去那心疼劲!其实我前几天就跟周琦说了,让他帮忙找个合适的地方。最好就离原来的地方不远,方便老顾客回头。”
小麦心里一阵暖意。就算是为了找人,邵靖为他做的也够多了。
“那,谢谢你。本来我应该去找亲戚借一下,但是我怕奶奶知道我现在这样会担心--”
“知道了。”邵靖不耐烦道,“老人家身体不好,当然别去麻烦她。过几天店面找好你就去看看,不过还要招人吧?”
“我想,还是找籽儿。也不知道她搬迁的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