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帽子扣得不小,邵靖赶紧辩白:“怎么可能--”
小麦沉默一会,轻声说:“邵靖,即便你是打算等我死了再去找钟乐岑,我也希望咱们在一块的时候能坦诚相见。我觉得,不管时间长短,这才是个过日子的模样。”
小麦一提自己的寿命,邵靖脸色立刻变了:“我没打算再去找--你也不会--我保证,一定能找到办法给你续命!”他心里紧张,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的,刚才的跋扈劲飞到九霄云外,看那模样,就差来个指天誓日了。
小麦没说话,低头用脚尖在地板上划来划去。走了一趟蛊道,他知道邵靖对他是丝毫也不掺假的关心,只要他活着,邵靖就肯定在他身边,但是等他死了呢?小麦以前觉得,邵靖已经做得够好了,等他死了之后邵靖应该去找钟乐岑,因为那毕竟是他十年的心愿。可是从蛊道出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变了,大约人总是贪心的,得寸就想进尺,他现在不愿意只在邵靖心里是个过客,他想至少在活着的时候,要跟邵靖像真正的爱人一样生活,他希望大家都能把心拿出来。
邵靖有点慌神了。要说他活了两辈子,学是学了不少东西,但有一件事是怎么也不开窍,就是说好听话儿。现在他越想解释就越找不到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不是不信任小麦,而是不愿意让小麦总是想起他的父亲,总是想起他只有很短的寿命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一会,邵靖涨得满脸通红,小麦抬头看了他一眼,噗一声笑了出来。他一笑,邵靖才放心了,恼羞成怒地一把搂住他:“笑什么笑!欠收拾了吧!”
小麦噗噗地笑,挑衅地昂起头:“怎么着?你什么都不告诉你,你还有理了?”
邵靖打横把他抱起来:“行,我先告诉你我刚才想什么,然后--收拾你丫的!”
小麦搂着他脖子,被一路抱到沙发上坐下,心里却轻松了很多。邵靖抱着他,想了一会才轻声说:“我怀疑那个人,是你爸。”
小麦一下睁开眼:“怎么可能?”
邵靖微微冷笑了一下:“怎么不可能?我始终怀疑,当初你的寿就是被你爸弄丢了,然后他怕负责任,就扔下老婆和老娘跑了。”
小麦眉毛拧起来:“你胡说!我爸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而且奶奶都说他死了的。”
邵靖嗤笑:“那你记不记得,奶奶总是夸你妈妈,说她是个有担当的女人?还总让你学你妈妈。我听着那意思--没有不担当事的人,怎么比得出来有担当的?估计在奶奶心里,有那么个儿子还不如他死了。而且奶奶死的那天屋里有人,又拿走了玄铁乌金刀,那十有八九就是你爸。”
小麦说不出话来了。邵靖分析得很有道理,外人哪知道玄铁乌金刀的重要性呢?但是要说自己的寿就是自己父亲弄丢的,那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邵靖想的倒是另一件事:“明天我也跟你去店里看看,务必把那个人拦下来。如果那真是你爸,我至少可以问出来你的寿是怎么丢的。”
邵靖这脾气,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开车送小麦去店里,果然大概十点半左右,小麦发现那男人又来了。小麦推门出去,他立刻又上车就跑。这次邵靖直接开车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邵靖把车一提,硬挤过去,扭过车头别住了那辆车,然后下车走到了宝马车前面:“出来!”
男人有点紧张:“你,你们要干什么?”
邵靖不耐烦地在车门上踹了一脚:“下车!”
男人脸上表情紧张,摸出手机好像要打电话,邵靖重重一脚又踹在车门上,把车门踹得凹进去一块:“下车!警察就是过来,也得好几分钟,你信不信?”
男人迟疑了一下,终于放下手机,把车窗摇下来一点,强做镇定:“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邵靖仔细端详他,忽然叫了一声:“石纪平!”
男人猛然动了一下:“你怎么--”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麦愣在那儿,这,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他父亲?他真的还活着?他也端详男人的模样,可是墨镜遮住了眉眼,他对父亲的印象又只限于年轻时候的一张照片,也认不出来。
邵靖冷笑着:“怎么?见了亲生儿子要跑?”
男人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慢慢地把墨镜摘了下来,小声叫了一声:“春弟。”
这下再没什么可怀疑的了。男人摘下墨镜立刻就能看出来,眉眼跟小麦很像,不过比小麦好看,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保养得好,看起来仍旧十分清俊的样子。小麦嘴唇动了动,一个“爸”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叫不出来。
石纪平眼神有点闪烁,又叫了一声:“春弟?”勉强挤出笑容来,“你,连爸爸也不认识了?”
小麦终于能说出话来:“爸?你,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妈妈一直都……”
石纪平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显然对于小麦提到妈妈的事并不关心。邵靖冷眼看着,拉了小麦一把:“先上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这里比较偏僻,但过了这一会,已经有车驶过来,不满地按喇叭了。
小麦被动地跟着他上车,看后视镜里石纪平也开车跟了上来,茫然地说:“他真是我爸?”
邵靖皱着眉,过了一会才说:“你做好心理准备,恐怕一会的谈话,你不一定爱听。”
小麦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