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下去看看。”贺渊冷冷说了句,当先向前游去,原帅早就等得不耐烦,见状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萧阑当然也随即跟上。
被他们三个这么一搅合,讨论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姚桐他们也向那条断裂带游过去,小岛咬咬牙,不得不紧跟其后。
整条断裂带横跨在他们面前,前后不知道延伸了多少米出去,以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对鄱阳湖的考察勘探,如果真有这么一条断裂带的存在,早就公诸于世,乐雍如甚至怀疑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鄱阳湖底,还是已经穿过那个海眼,到达另一个空间。
隔着一层薄薄的潜水服,几乎能感觉到水贴着肌肤滑过的触感,无数鱼虾螃蟹在身边游过,平静祥和的环境却没法让人觉得真正安全,眼前硕长参差的断裂带,正如一张血盆大口,急欲吞噬他们这些不遂之客。
水的浮力和阻力让身体能够缓慢地贴近那些石壁而没有下坠的危险,萧阑没有凑到贺渊旁边去,反倒充满好奇地四下打量,沿着石壁缓缓下游。
头上的探照灯只能照出有限的一片距离,所有人都看不到下面到底有多深,隐藏着什么危险,乐雍如觉得自己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可在这种情况下游泳,心脏还是怦怦直跳,没法镇定下来。
没有人说话,大家仿佛都沉浸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中,只除了一个人。
“这条鱼老围着我打转,是不是爱上我了?长得这么肥,应该会很好吃的,谁带了袋子的,借我装一下,回去烤鱼分你一半……”
耳边传来萧阑絮絮叨叨的声音,乐雍如转头一看,那人还真伸手去抓鱼,只不过鱼身滑溜无比,转眼又从手心里逃开。
他看得嘴角一抽,这种环境下,也只有这个人才会没心没肺地傻乐吧。
姚桐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安静点,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萧阑啊了一声:“阿姨,你后面有棺材!”
姚桐心头火起,环境的压抑,对父亲的担心,还有心底不可告人的隐秘,加上耳边苍蝇一样萦绕不去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她想对萧阑发火,可她还没开口,就听见贺渊淡淡道:“让开点,我看看那具棺材。”
萧阑会骗人,贺渊不可能骗人,姚桐一惊,本能地往前游出一些距离再回头看去。
在她原本待着的地方后面,确实横着一副棺材,像悬空靠着石壁,阴森恐怖,诡异之极。
“你们往下看!”乐雍如低低喊了一声。
众人凝目望去,不由头皮一炸。
只见那副棺材不远的下面,密密麻麻,错落分布,还嵌着不少一模一样的棺材,棺材与棺材之间,距离不远不近,颜色乌黑沉凝,不仔细看,像跟峭壁融为一体,所以刚才他们没有立刻发现。
“这些全是棺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棺材?!”薇拉失声喊道。
盛放死人尸体的容器,尽管东西方文明起源不同,发展历程不同,但居然都不约而同采用了棺材,而且就连外表样式也出奇相似,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妙的巧合。
只不过现在没有人会为这种巧合而惊叹,乐雍如胆子不小,可乍然看到数十甚至上百副棺材整整齐齐码在那里,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悬棺。”萧阑道:“石壁两边都有,再往下,估计会更多。”
大家仔细一瞧,果然看到棺材下面有两根木头一样的东西支撑着整副棺材,使得它看起来就像半空悬在水中,又像贴着石壁一样。
中国的丧葬文化博大精深,如果说中国人注重日常的衣食住行,那么死后的世界被摆在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的位置上,很多人生前连房子也买不起,但是死后怎么也要倾家荡产买一块坟地或者一副薄棺。社会等级决定了每个人死后的丧葬规格,从墓室,陪葬品,甚至是下葬时的规模,没有哪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做了严格巨细的限制,更夸张的,像秦始皇,甚至以金银为日月,以水银为江河,模仿生前天地来为自己营造一个死后的统治世界,葬法同样也是因地而异,天葬、土葬、火葬、水葬,在今时今日的各个地方,依旧能够看见它们的身影。
而悬棺,又是其中一种更加特别的下葬方式。
尸体被放在棺材中,但却不是埋入土内,而是选择一处钟灵毓秀、仙气盎然之地,在绝险的峭壁上,凿两个圆孔,插入木桩,再把棺椁放在上面,又或者把棺材安放在峭壁一些天然形成的洞穴中,在古人看来,这种葬法可以更接近神明,让死者吸收天气精华,以达到天人合一,灵魂飞升的境界。
但这种蕴含了中国古老哲学的丧葬模式,实在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跟两个外国人解释,所以连萧阑在内,没有一个人回答薇拉的问题。
或者说,他们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即便是悬棺,一般都只见于悬崖峭壁上,那已经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把棺材安置在这里,谁又有那么大的手笔,把这么多的棺材,用这种方式,葬在这里!
乐雍如讷讷道:“这些棺材……木头怎么能保持不被腐蚀?它们在水底有多少年了?”
四周环境寂静无比,每个人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胸腔的心跳,萧阑贯来是缺心眼的,也不觉得害怕,居然还游上前去查看,他的动作滑溜敏捷,贺渊心念一动,没有阻止他。
那些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被萧阑那一阵敲打骚扰,也没什么异样,所有人都看得一身冷汗,过了一会儿,他浑然没事人似的游回来。
“那些好像是铁棺,下面支撑的木头是金丝楠木,暂时看不出年代,不过棺材上可能会有标记,等会儿我再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