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之前对林渊形容的那样,来自对方的压力就像镶嵌着无数匕首的墙,厚重,而有攻击性。
这样下去,他的“防御”早晚会被对方扎破——深白想着,然后,慢慢感受着对方的压迫力,他的“防御”慢慢变形了。
假如他的“防护”原本是一个圆、又或者是一滴水珠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圆、这滴水珠忽然有了凸起,一个凸起,然后又一个凸起。
深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暗物质,直到它们变成了和对方一模一样的“刀墙”,然后,深白开始尝试着将自己构筑的“刀墙”向对方的方向压去!
一味被对方压迫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一味被迫防御、铸造一个坚不可摧的乌龟壳同样也不是他的风格;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刀对刀,以攻击对攻击,这才是深白喜欢的!
他反攻了回去!
小心翼翼的,深白控制着每一枚刀刃与对方刀刃相接的力量,一点一点的,他将对方的暗物质攻击一点一点的往后压、压、再压……
终于!
深白的“刀”刺穿了对方的攻击,将对方的攻击粉碎的那一刻,深白仿佛听到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然后,他就再也感受不到来自那副画的任何压力了。
倒是整个房间里忽然充斥了无比密集的暗物质。
简直就像深海!
仿佛海水冲破玻璃船身、从外部涌入,深白感觉自己被高压的暗物质包围了。
仿佛溺水一般,他痛苦地悬浮在宛如实质的暗物质中,无法呼吸。
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再次本能的选择了解决的方法:他开始吸收周围这些暗物质了。
海水一般密集的暗物质汹涌的涌入他的身体,深白的眼睛猛地睁大——
痛!
然而,再痛也比被“溺死”痛苦轻松百倍,深白继续吸收这些暗物质了!
直到房间里液体一般的暗物质被他全部吸收完毕。
简直就像从水中爬出来的一样,深白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亦全部湿透。
全是他的汗水。
狠狠的吸了两口空气,深白干笑了一声,然后拼命爬起来,跌跌撞撞的,他走向浴室,打开水龙头,他直接坐了进去。
然后——
深白的眼珠猛地瞪大——
下一秒,他的皮肤一寸一寸爆开了。
血雾,喷洒在整个浴室之中。
完整的画面剥落之后,深白只坚持和那画中人对视了三分钟而已,再之后,他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汗如雨下,深白力竭的跪在地毯上,呼吸粗重就像风箱一般,没多久,他下巴下面那块地毯便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林渊连忙重新盖上了画布,保持刚才的样子又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深白额头的汗水渐停,稍后,他慢慢站了起来。
“好厉害,简直就像是刀子。”站起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不,比刀子可要厉害的多,应该说像……钉满刀子的一面墙?”将汗湿的刘海全部撩到脑后,露出光洁的下巴,深白对林渊道。
他再次看向林渊,仍然苍白的脸上一脸不可思议:“阿渊你真的完全没反应?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我自己弱爆了!”
确实“完全没有反应”的林渊便认真思考了一下:“大概是我很迟钝?我外婆经常说我迟钝来着,我的痛觉不敏感,小时候第一次拿菜刀做饭,手切了好大一个口子,因为一直没有流血我就一直没发现,还是最后血忽然喷出来,我才反应过来我好像受伤了……”
“唔……这么说,我连血都反应慢。”
深白:……阿渊,我们说得不是一个东西啊,虽然你那样子听上去确实很迟钝……
“总之,我们现在总算搞明白这幅画的秘密了。”深白挑挑眉毛:“虽然,只是一部分。”
这幅画会让人致死的原因是被第二层颜料覆盖的原始画面,那副画里蕴含了强烈的、充满恶意的暗物质,这种暗物质连深白都无法抵挡,更不要提普通人了,深白严重怀疑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幅画的话,再毫无抵抗的情况下,他们会直接被这些暗物质所伤。
说到“毫无抵抗”,深白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之所以会用这个词,他现在依稀想起来,在最初感受到对方的暗物质时,他似乎是动用了自己的暗物质做防御的,那更像是一种本能,老实说,深白虽然很早就明白自己大概“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也很聪明的自行领悟了暗物质的某些用法,然而刚刚那种防御能力却是他第一次使用,某种程度,那可以说是一种顿悟。
因为之前没有遇到这种级别的对手吗?
因为之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程度的危机感吗?
深白心中自问道。
“不早了,我们休息吧。”林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深白点点头:“已经这么晚了,是该睡了。”
“明天上午我们还要去拍那条人鱼,我们洗个澡就睡吧。”林渊对他道:“浴缸归你。”
作为豪华套房,这里显然不止一个浴室,不过一个有浴缸,另一个只是淋浴罢了,毕竟是从小泡温泉长大的人,林渊虽然平时以淋浴居多,不过有条件的情况下,深白发现他还是喜欢泡澡的,会特意提到浴缸归他用,八成是林渊觉得他太累了。
其实他现在已经累到已经连浴缸都迈不进去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深白还是笑呵呵的接受了林渊的体谅。
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到床上,林渊虽然面上不显,不过他显然困了,几乎是头一着枕头就睡着了。
而深白却一反往常,他的身体是疲劳的,前所未有的疲劳,然而精神却无比亢奋,他不能闭眼,一闭眼就看到画中那个黑乎乎的人影。
然而他并不害怕。
那种情绪……更像是一种亢奋,用兴奋来形容也不为过。
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好久好久,深白总算晕晕乎乎睡着了。
深海中的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黑云木的香气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适合睡眠的地方了。
然而——
深白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暗中,他的眼睛黑的可怕,和平时的表情完全不同,他现在是面无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