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屏幕上的人自然是深白。
哼着小曲儿,他一边蘸着墨汁一边继续在纸上“画画”,早在写到第二张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祭文的内容全部背过,之后更是把林渊写的字儿完全印在了脑子里,现在只是不断“临摹”脑中的影像而已。
他写得挺快的,不,是画的挺快,往往一张纸上的字儿墨汁还没干就开始准备要写第二幅了,为了不让墨汁晕染,他就写一张摊开一张,如今的地板上满满的全是他写得祭文,那个场面颇为震撼。
然而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居然很美。
古色古香的房间,穿着布衣的美少年,肤白如玉,发黑如磨,他光是坐在那儿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长得好的人真是天生就占便宜,老者刚刚训斥完,然而看清里面的情景之后,他却久久没有出声。
“这娃娃长得真好。”反倒是旁边的老太太开口道。
那位道骨仙风的老者这才开口道:“是我把他放进来的,他送过来的拜帖上写得字实在好看,一看就是从小练出来的,现在这个时代,除了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哪里还有地方让孩子们从小学习古书呢?”
“字如其人,我想见见这孩子是不是和他写的字一样端丽,索性就让他提前过来了。”
“端丽?人确实端丽,不过却和这字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居中的老者哼了一声。
“那这拜帖肯定也是他周围亲近的人写得,我觉得叫他做这活儿没错。”道骨仙风的老者继续笑笑:“我现在倒是对他作弊的方式有点感兴趣,以及……”
“帮他作弊的人。”
说到这儿,道骨仙风的老者看向屏幕,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他等待的答案很快就到来了——
深白终于“画”完了最后一页纸,至此,他的“画”已经不能完全叫做“画”了,多少有了一些书写的意境,而且由于越来越熟练,他笔下的祭文上自己的痕迹越来越浓,不同于林渊字体的端正,他的字体看起来更为圆润,多了几分风流倜傥的意味在里面。
然后,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毛笔放好。
接下来,他看起来仍然是安静的坐在案前没错,然而在屋子里的四个人眼中,情景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深白的周围……出现了一圈淡淡的暗物质,非常贴薄,就像皮肤外面的一层薄纱似的,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追踪看他的异化兽在哪里。”老者道。
“是。”中年男子应着,即将动用自己的异化兽之际,那名道骨仙风的老者阻止了他。
“我有更简单的方法。”他说着,在前方的机器上按了几下,空中的投屏画面立刻开始变化了,几经周折,画面内容变成了一个个房间的景象。
“是外院我们安排这些孩子住的房间,那孩子的异化兽不可能在宅子外面的,我对咱们宅子的结界有信心,他们初来乍到的,他们、甚至他们的祖辈都没在这宅子里住过,他们的异化兽能去哪儿?只能在他们在这里的房间了……”
他说着,最终找到了正确的房间,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
手里拿着书,那名男子似乎正在看书,他旁边有一只狸花猫,原本以为这会是他的异化兽,不过很快的,通过那只猫的形体动作,他们忽然意识到……那猫大概……是旁支那个长的很端丽的孩子的?
弓背、猫腰、打滚……那只猫在男子面前做出种种……嗯……猫会做出来的动作。
“他这是……”这下子,一直道骨仙风的老者也有点仙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林渊桌子上仍然铺着之前用过的笔墨纸砚,如果不是桌上那张纸上写着的墨字和深白屋子里一开始写下的字极其相似的话,他们几乎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他……应该只是单纯想找人聊天?毕竟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一下午怪无聊的。”老太太开口道:“总不能是想偷窥吧?”
“这……”
然后,画面中的男子便保持这个姿势,从头至尾,一个姿势没有变过。
如果不是他偶尔翻页,对面的四人几乎会怀疑他屋子里的监控器根本已经坏掉了!
“这孩子……定力不错。”居中的老者最终只能这样道。
“字写得也不错,只有这般好定力的人,才能练出这么规整的好字儿啊……”道骨仙风的老者喃喃道。
“人长得也不错啊”这是房间里唯一一位女士的评语。
“……”中年男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终只能道:“那……那……这就是那孩子的作弊方式了,他们是通过异化兽作弊的,虽然异化兽能够离开自己身边这么远也算是不错的操作能力,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怎么可能?”说这话的却是居中的那名老者。
关掉属于林渊的那页屏幕,他用布满老年斑的手将深白的屏幕画面调到最大,镜头拉近、近到可以看清深白看不到一个毛孔的白净小脸儿上:“你可忘了这孩子待着的是什么院子?”
“啊?”中年男子愣了愣。
“他现在待着的屋子,外面可是一片山海木。山海木这种神木,数量少的时候可以贮存能量,然而数量多的时候,可是会主动吸收周围的暗物质的。”
看到中年男子这才想起什么忽然大变的脸色,老者忽然笑了:
“不止外面是山海木,那个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山海木制成的,甚至屋子本身都是山海木……”
“那种情况下还能维持放在外面的异化兽,还能作弊,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老者点了点深白的脸。
“叫、叫深白。他家是曾祖那一代被分出去的,被分出去的人是深白的曾祖父,名字叫深泽……”中年男子立刻道。
“很好。”老者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些:“总算今年旁支的孩子还有几个能看的,明日起,这个孩子也放到内院里,和本家的孩子们一起抄写真正的祭书吧。”
“……是。”
暗室内,老者们的点评还在继续,点评完旁支的孩子,他们甚至开始点评本家孩子们的表现了。
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似乎没人知道。
就像林渊现在做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一样——
就在镜头从林渊这边转走之后没多久,一直一动不动的林渊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屋子的中间,他忽然不动了。
鱼干儿,悬浮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尾巴朝向他,头冲着那里,无神的双眼像是在看着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这里,有什么东西吗?”林渊轻声道。
然后,伸出手,他向鱼干儿的对面抓去,那个瞬间,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没有,
林渊张开手掌,一个黑色的、好像苍蝇却不是苍蝇的怪虫赫然出现在他掌心,鱼干儿也顺势从空中落下,仿佛能听到“吧嗒”一声一般,鱼干儿改为在他掌心躺尸了。
不理会它,林渊正想看清手心打到的虫子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鱼干儿忽然身子一歪,嘴儿一张,下一秒,它的嘴巴仍然张着,然而林渊掌心的黑虫却不见了。
它被鱼干儿吃了。
林渊:……
“算了。”
林渊重新坐回了原本的位置,看看桌子上摆着的写有祭文的纸张,又看了看时间。
“深白……也该回来了吧?”
看着坐在自己脚边使劲蹭来蹭去的梨花儿,林渊低声道。
他并不在意那个黑点的事,他猜那应该是监视器,某种他不知道原理、然而却看不到的监控器。
因为他一度在这个房间里有了被窥视的感觉。
不过既然来到这种地方,他也就接受了会被监控这个设定。
何况对方又没有24小时、无死角监控。
就算深白和自己联络的事情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对方并没有规定不可以使用暗物质。
某种程度上,林渊反而是对本家的规矩看的最清楚的人。
他并不知道对方通过监控看到了什么。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的话,假如他看到了对方监控画面上的画面,则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刚刚的监控画面内……
完全没有鱼干儿的存在。
而鱼干儿……却是自始至终张着嘴,正对着那常人看不到的监控器的。
傍晚的时候,深白回来了,袖口还沾了好些墨迹。
“怎么办?他们说我的字儿……不对,他们说阿渊的字儿写得好,要我明天换地方去写更多的祭文!”深白一进屋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渊。
看了他一眼,林渊道:“那又怎么样?”
深白便朝他挤了挤眼:“只好明天继续拜托阿渊啦”
作弊的方法已经知道,而这个作弊明显又被对方允许,换地方就换,他不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