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好梦带给他的短暂愉悦已经彻底从他身体里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冰冷和沉重的心情。
事实上,从芙格提出自己前往海滩探查情况开始,加尔文就一直被那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所折磨着。
他用胳膊抱着自己的膝盖,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了另外一具尸体,那个叫做乔吉·奥斯顿的年轻男孩被摆在廉价公寓的前坪上,做成了人体蛋糕,苍蝇围绕在他的身边嗡嗡直叫。
那个男孩因为他而死了,那是加尔文人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男孩的死,彻底终结了加尔文那乏味而卑微的人生——如果没有他,加尔文不会想办法逃走,也不会遇到接下来的那些事情。
紧接着加尔文想起了比利,那个离奇地消失在他沙发下方的男孩,那张标价9.99美金的毯子。
他还想到了红胡子房间里的那些尸体,想到了在维吉利那间豪宅的厨房里,夹在冰箱与墙壁之间的伊莎的鬼魂……
不,不应该再想下去了——
加尔文在心底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他觉得越来越冷,胳膊上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
而他的脖子与后脑勺也越来越沉重,他不得不偷偷从身边已经打包好的包裹里掏出了许多药瓶,那是一些从地下诊所非法弄回来的药物,止痛药是最多的,其次是一些有镇定作用的精神类药物,当然还有安眠药以及其他各种种类的药片。
加尔文盯着那些药瓶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从认识维吉利之后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将精神寄托在这些药片上了。
他的神色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
一愣之后,他默默地将那些药瓶放了回去。
这么久以来加尔文已经习惯了对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某些事情视而不见,是的,那些诡异的,非人的,几乎完全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事情总是会发生。而如果他没有办法忽视并且飞快地将那些事情压到记忆的深处,他恐怕早就已经发疯了。
但现在,那些曾经被加尔文努力忽视的事情却开始在他脑内鲜明地重现,那些环绕在乔吉·奥斯顿身边的苍蝇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而比利依然在他的耳边惨叫不休【嘿加尔文他们要找到我了不要让他们找到我救救我我不想死——】,还有那些剥皮了皮的死人们,他们的血腥味浓重到仿佛他们此刻就站在加尔文的身边。
“不……”
加尔文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开始变得空洞,他的瞳孔开始放大,宛若一口深井。他的身体无意识地前后晃动着,他的额头有规律地碰撞着墙壁。
一扇门。
颜色是鲜红色,表面覆盖着破旧的油漆,平庸的金属把手已经暗淡无光。
那扇门仿佛就在加尔文的脑袋里。
那感觉很奇怪,但加尔文却觉得它就在那里,而他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回忆就在那扇门的后面不断的盘旋,咆哮,最后混合成一团巨大而黑暗的混沌之物。
而在那团阴影之前,站着一个人。
“不——”
加尔文喃喃地低语道。
关上。
关上门。
不可以,让……出来。
罪人。
血。
黑暗。
门。
“嘎吱。”
有门开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