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线斜斜地自门缝中射入室内,那纯粹的黑暗终于褪去了。
这是一间相当封闭的房间,即便是中世纪的地牢跟它比起来都可以称得上是豪华。房间是由最粗犷的石块草率地堆砌而成,即便是漫长的岁月也没有让其嶙峋的表面变得稍微光滑一点。
因为没有设置窗子外加空间狭小的缘故,这里头的空气非常浑浊,散发着难闻的臭气。
室内没有设置任何可以让人安歇的地方,即便是平躺在地面上,那凹凸不平又异常粗糙的地面也会让人觉得自己平躺在了那唤作铁处女的刑具之中。可低矮的空间却又让身居其中的人完全没办法自立身体。
简单地来说,只要进入这间房间,里头的人便只能半弓着身体,得不到任何安歇。与此同时,他还得于房间里的潮湿与阴冷做漫长的斗争。
任何人,只要还有正常的神智,在看见这间石室时,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它是刑房。
而一个惨白的人影,此时正蜷缩在石室之内。
光线的射入让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他就像是穴居动物一般朝着石室黑暗的角落退了退。
“圣子大人。”
可是,从石室之外传来的呼唤显得异常的恭顺和谦卑。
发出声音的是一名身穿黑袍的高大男性,他的身材非常高大,年纪已经很大了。他长着一张相当慈祥的脸,这张脸让他在竞选和上电视访谈时显得格外有说服力。而若是按照正常的渠道想要与他联系,需要至少提前半个月预约。然而现在,这名老人却匍匐在肮脏而狭小的石室外,他的额头一直抵到了地面。
“呜呜呜……”
那个苍白的影子在阴影中发出了疯癫一般的呜咽。
可那位在民众中充满了权势的老人却异常敬畏地瑟缩了一下肩膀,他将身体压得更低了,干枯的嘴唇颤抖着,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如同古代没有任何人身权利的奴隶一般继续朝着“那个人”低语。
“伟大的,崇敬的,至高无上的圣子大人啊,我们在地上的光,我们的拯救者与赐福者……请宽恕罪人如我对您的打扰……”
“滚——”
尖锐的咆哮从影子中传出。
那个人还在哭泣。
“那些可悲的罪人们还在污秽的尘世中等待您的拯救。”
老人低语道,他因为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颤抖不已。
但是他知道自己无法逃避。
老人慢吞吞地半抬起身,他保持着那种恭顺的态度膝行到了石室之内。然后他抓住了那白色的人影。
“唔唔……滚……滚……啊啊啊啊啊啊——”
后者开始尖叫,他疯狂的挣扎着,像是发了疯的猫那样抓挠着老人的脸。
但他最终还是被老人从石室中强行抱了出来。沐浴在室外的明亮光线之下,男人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即便只看他那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都可以看出来他甚少出现在光线下。
他的皮肤薄到近乎透明,皮肤下方青色与紫色的血管都几乎清晰可见。
而现在他的手肘与膝盖上满是淋漓的伤口和血痕,最严重的部位伤口深可见骨,其中大部分伤口都是他在石室之类磨出来的。全身上下,他只穿着一件粗糙到可以去打磨钢制器具的麻布,麻布围在他的腰上。
除了那件麻布之外,他身上唯一的配饰便只有一根吊坠——说是吊坠,但更像是细细的锁链。
铁质的枷锁环住了他的细瘦的脖子,向下延伸的锁链另一端,缀着一枚圆形的黄金坠子。坠子上镶嵌的是一张年幼的,冷漠而绝美的脸。
若加尔文在这里的话,他会认出来,那是他曾经的面孔。
在他人的呼唤中,称为“圣子”的男人在地上蜷缩了很久,他不断拍打着地面,身体颤抖得像是癫痫发作。
而在这过程中,那名老人始终安静地伏趴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