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文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那些女人中有好几个看上去是墨西哥人,眼眶圆滚滚地鼓出来,眼皮是一种可怕的,肿胀到发亮的紫红色。
还有一个女人的嘴唇肿得像是香肠,下巴朝着另一边外去。
她的嘟囔含糊且急促,眼神空得像是面孔上的两个孔洞。
【我只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小心的……】
加尔文的额角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那些女人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她们依然被困在自己的噩梦之中。
那个男人带给她们的噩梦。
加尔文垂下眼帘,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他真希望自己能够看不见:看不见那些紧随在大卫背后的人影,那些颧骨和眼眶肿胀的女人,那些营养不良消瘦如同骷髅的孩童。
事到如今,加尔文已经不会再将那些可怕的幻影当成是自己因为精神崩溃而产生的臆想。他更愿意相信,那些人影(或者换句话来说,鬼魂),是面前这个男人在过去犯下的罪孽的影子与证据。
而在现实中,在见到加尔文没有理会他后,自称为大卫的老男人非常自然地收回了手,甚至还耸了耸肩,开了一个玩笑:“哇,我都忘记了,你们年轻人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
在他耸肩的同时,一枚吊坠从他的领口滑落:那上面的圆形水晶下方是加尔文已经看到要吐的脸,极其美丽的男孩隔着十几年的时光面无表情地与加尔文对视着。
加尔文的瞳孔微缩,目光瞬间停留在了那枚吊坠上面。
大卫立刻就注意到了加尔文的目光,他咧开了嘴,微笑了一下。
“哦,是的,可能会让你有点惊讶,但我其实也是降临派的成员……不,跟刚才那个小混球不一样,我是真正的教徒。我真的抱歉,那家伙给你造成了困扰。”
大卫用那种矫揉造作的腔调说道。
“真正的教徒?”
加尔文轻声重复道。
“哦,刚才那家伙只是为了好处而加入的——你知道的,无论在多么纯洁的组织里也难免有渣滓混入其中。”大卫说道。
加尔文清楚地察觉到对方给观察着自己,那种目光并不比之前的小混混更让人舒服。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帽檐又压低了一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请容许我分辩几句,真正的降临派教徒可不会像是刚才那家伙一样纠缠路人。我真的很抱歉。”
加尔文在帽檐下方挑了挑眉。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降临派的底层人员这里看见这样熟悉的伎俩——在这之前他只在小镇上的不入流黑帮中看过他人这样行事。
若是加尔文猜得没错的话,刚才那名猥琐的男人与他面前这位道貌岸然的“真正的教徒”恐怕正是一对合作默契的搭档。在最开始的恶劣体验后,后者跳出来展示出一幅修养良好的模样,在这样惨烈的对比下,他们很容易便会让不明就里的人相信那番虚假的说辞。
也许有些低级教徒会非常恼人,但那只是例外。真正的降临派教徒都是正直而友好的人——
“先生,你看上去脸色有点糟糕,也许你会想到我家来喝点柠檬水?唔,请放心,我可以发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就住在这个社区,而且我也确实想为刚才那位降临派的垃圾对你表示歉意……”
两名孩童骑着脚踏车掠过大卫的身旁,他们快活地冲着男人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大卫先生——”
而大卫也笑眯眯地回应了他们:“莉兹,乔安娜,下午好,注意安全!”
两名孩童相互追逐着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这个场面看上去是那么的温馨自然,而大卫说的那些话仿佛都是真的。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大卫表现得完美无缺。加尔文有一种预感,面前的男人将会相当适应降临派,他不会在底层
教徒这个位置上待太久的。
汗水顺着加尔文隐藏的翅膀与背脊的缝隙流淌下来,大卫在回过头时,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一眼加尔文。他仿佛在看加尔文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