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只要我和娘都还活着,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就算娘一直不肯见我,我也可以常常这样来守在她的身边。
心里这般盘算着,司刃转过身抬脚要走。就在这时,本来正贴近了灯光摸索着纸样在剪鞋垫的司夫人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长叹了一声。
司刃停住脚步回过头,只见司夫人放下鞋垫一转身伸手打开了床边的一个小柜子,再摸两下她从里面拿出了个小木匣子。她把木匣子放到眼前,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只翠绿的玉镯。司刃知道那是外祖母留给母亲的,以前他在家时母亲一直都戴着那玉镯,睡觉也不摘下来。
以为母亲只是在想念她自己的母亲,司刃抬脚又要走,可是司夫人把手镯拿出来放到一边后又抠开了木匣子底部的一个夹层。司刃往她身边挪了几步。司夫人从夹层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纸,然后又将那纸一折折打开。司刃愣住了:那是他十四岁那年不傻了之后给家里画过的一道平安符。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
那天司刃刚在山上跟师父学了各种符咒的画法,回到家他就兴冲冲地给家里画了那道平安符,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永远在一起。可父亲看到符之后很生气,什么也不问就开始骂他不好好去念书就知道学这些邪门歪道,还非让他说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时母亲跟着说他几句打个圆场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司刃早忘了那符,还以为是被父亲撕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是母亲给保存了起来。
司夫人拿着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生手画出来没什么法力的纸符看了好久──她应该是看不清楚,大概是在回忆着什么──最后看着看着,一滴滴眼泪掉到纸上,司夫人扑到桌上号啕大哭起来。
司刃尽了最大努力控制着自己没走过去抱住母亲。他抬起手隔空摸了摸母亲有些散乱的白发和瘦削的肩膀,眼泪又流了一脸。
哭够了,司夫人抬起头,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一咬牙。手上一抬,她把纸符放到了灯上。
纸符瞬间起火,司刃本等地扬手张嘴抬腿想要制止,麒麟及时跳到他的头上按住了他的嘴。
“孩子……”司夫人突然张口,“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不管你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咱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吧。真的想为我好,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离开这里……或者离开人世了。”
司夫人的话说完,纸符也已经化为灰烬,正好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黑色的纸灰随风飞散,转眼之间就什么都不剩,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关好夹层放回玉镯又收好木匣,泪水的痕迹干涸在脸上已经面无表情的司夫人又重新认真地剪起了鞋垫。
司刃可以确定母亲看不见他,也许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许是猜测,也许……是一种感应──母子连心的感应。
见司刃和麒麟终于出来了,也常和林三清赶紧站起来迎上去。司刃扑通一下跪到了林三清面前。
林三清吓傻了忙不迭也跟着跪到地上,“恩公!您这不是折煞三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