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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老鼠往下一坐,垂头丧气,只用眼角偷偷觑江澄的表情。

江澄也不管他的装模作样,捏了一块绿豆糕递进酒坛里给他:“我之前说了,你要是真的不是坏蛋,大师绝对不会伤害你,稍安勿躁,要吃块绿豆糕吗?”

江澄给了老鼠一块绿豆糕,自己也拿了一块吃,一边吃一边和灰老鼠聊天。然后江澄知道了更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虽然和大师聊天,只要她问了,大师也会回答,但是那种一问一答的模式略累,大师的话又很简洁,哪有这只灰老鼠滔滔不绝来得爽快。而且自从知道了大师两百多岁之后,江澄就总有点放不开,开个玩笑都觉得自己冒犯了长辈。心塞,睡都睡过了还要纠结这种问题。

腹诽着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边,江澄一口绿豆糕呛进嗓子,扶着树咳嗽的惊天动地。

“咳咳,大师,你越来越神出鬼没了。”江澄停下咳嗽,无奈的道。

青灯手里端着个碗,揭开上面的盖,腾腾的热气从碗中升起。将冒着热气和香味的碗递到江澄面前,青灯随手提起旁边放着灰老鼠的酒坛,坐到了一边。

“哟,今天是馄饨啊。”江澄抄起筷子,端起那蓝边大碗吃了一个皮薄馅多的馄饨。入口的馄饨皮薄薄一层,流水一样化了,鲜香的汁水溢出,还有筋道有味的肉馅,一瞬间味蕾全都活了起来。

江澄一口一个吃得很欢快,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想,大师到底是每天在哪里弄来这么多好吃的?而且,关键的是大师怎么知道这些食物好吃?莫非他吃过?

“大师,你哪里找来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你吃过吗?”

青灯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然后回答说:“很久之前吃过。”

“这个很久,有一百年吗?”

“有。”他说:“十五岁之前吃过。”

江澄: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两百年。过了这么久,普通凡人都过完三辈子了,也亏大师能在时隔这么久之后找到这些曾经吃过的东西。

江澄想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她好像突然悟到了些什么,比如说大师每天给她带回来好吃的,大概是出于一种“很多年前吃过好吃的东西想让别人也试试”的心情,仔细体会一下有种微妙的暖意。

大师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最后一口干了汤,江澄擦擦嘴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靠在树上吐了一口气。乱没形象的摊在那,江澄歪着头看大师端着酒坛子,嘴唇阖动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等他告一段落,江澄起身晃过去往坛子口瞄了一眼,见里面那只灰老鼠全身笼罩着金光,很是痛苦的躺在坛子底挣扎着。

江澄一惊,不是吧,这只灰老鼠难道是坏蛋,所以大师现在要处置他?她刚才还安慰这只灰老鼠来着呢,该不会这么快就被打脸吧?

“大师,这是鼠妖是坏蛋吗?”

青灯摇头。

“那大师你这是在?”

“妖修比之人修,修行一向要艰难许多。此鼠妖并非大奸大恶者,但他体内有一颗魔石,这魔石大概就是助他修成人形的机遇,虽然助他修成人形,但魔石在身体内,长久下去他也会化魔,因此我用十坛米酒除去他妖体内的秽气,再替他化去魔石的隐患。”青灯端着酒坛平和道,坐在树下就如一尊慈悲的佛。

江澄默默转过头捂住了眼睛,糟糕,大师的圣光太耀眼了。

已经醒来的灰老鼠也听到了青灯的这一席话,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就差指天发誓从今以后做个好妖再不杀生一心向佛了。

灰老鼠在那酒坛子里待了三天,听青灯念了三日的经。再次被放出来之后,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变回人形,就连脸上的大胡子看上去都顺眼了,红光满面的。

但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肌肉壮汉躺在地上抱着青灯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青灯收他为弟子。没错,这只灰老鼠经过了三日洗礼,萌生出了想要出家当和尚的念头。

“大师!只要您收我当弟子,今后您说东我绝不向西,洗衣打扫做饭看家护院带孩子,做什么都可以啊!”

大师悲天悯人的轻念一声佛号,伸出手指在他额上一点。下一刻,壮汉变回了老鼠。青灯将他重新放回酒坛,然后端着酒坛,举起手,一脸平静的将酒坛连老鼠一起扔远了。

对,就这么干脆的扔掉了。大师臂力惊人,扔的特别远,江澄瞪大了眼睛都没能看到那好像化作了流星的酒坛究竟被扔到了哪里。她只知道,那只可怜的灰老鼠短时间内是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