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摇头:“他若是冷静,就不会做出那种设计陛下,当着我的面杀他的事。”
有些事仔细回想起来,何蓑衣温暖包容的笑容后面,隐藏的并不止是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胭脂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经过这么些日子,钟唯唯也算是比较相信胭脂了:“你说罢。”
胭脂道:“以奴婢看来,何爷不会出什么事的,至少悄悄跑去寻死,或是跑去京城找陛下麻烦这种事他不会做。顶多也就是跑到其他地方,再不见馆主就是了。”
钟唯唯仔细想了许久,觉得真是这么个理,遂将心放下了一半。
次日,许翰来看她,提起何蓑衣,道:“这也是好事。你不必担忧,他自有去处。我知道他打马出了城,曾派高手跟上,被他甩了……何爷的身份,恐怕比你以为的还要复杂。”
钟唯唯不明白:“怎么说?”
许翰道:“有些事情不用老夫多说,小钟你从头想起,令师兄若真的只是一个翩翩书生,或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士,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陛下都找不到的药方和人,只有他能找到。陛下都不知道的药,他却知道在哪里,并且知道该怎么找,就算是李药师,也不是普通人,你仔细想想吧。”
许翰告辞而去,钟唯唯整天整夜地想,不敢也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了。
小棠显然也想到了某些事,带着些不确定和后怕,轻声问她:“您觉得何爷会害您么?这个毒……”
小棠是想说,既然何蓑衣对这种毒这样清楚,是不是他也参与了某些事情,毕竟只有这样,钟唯唯才会和重华分开。
钟唯唯喝止了小棠,她很认真地对小棠说道:“我永远也不会相信他会给我下毒,就像我永远也不会相信,他会因为我赶他走而恼羞成怒,对钟袤下手一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至于谁真心对她好,谁虚情假意都弄不清楚。
她不后悔赶何蓑衣走,却是真的希望他能渐渐淡忘这件事,找到适合他的那个人,过得幸福美满,哪怕远隔天涯,从此再不相见。
这一年的大年夜,九君镇过得特别热闹有意思。
简五在长街之上摆了流水席,带着手底下的商人和工匠,发动全镇的人一起做饭做菜。
钟唯唯重病未愈,却也裹在厚厚的狐裘里,带着芳茗馆的茶师和孩子们去了。
许翰把自己铺在明面上的兵都带了去,藏在暗处的那些兵则留在军营里热闹,廖县令带着一家老小和属官衙役们一起前去。
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物出物,不分高低贵贱,全都坐在长街之上喝酒吃肉放鞭炮,过得非常开心。
钟唯唯被安排坐在正中,她的胃口不怎么好,药要忌荤腥,酒更是不能喝,只能喝一些肉汤,吃一点为她特制的清粥小菜。
可是看着挂满了红灯笼、清秀整齐的小镇,看到满脸是笑、依次过来给她敬酒的人们,她的心里特别高兴,这是一种什么都不能替代的愉悦和满足感。
她想,若是重华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想起了那个承天门上那盏挂得高高的灯笼,想起离去之时重华的眼神,不可遏制地希望自己今夜能再次梦见重华,与他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