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在一个窑洞前,有个金发男人抱着手等着他们,他的长相很英俊,装束也比死人城通常的居民讲究很多——在这里,非中东裔通常都会有些不自在,但亚当却显得非常自如,俨然和氛围融为一体。他敲敲耳朵里的airpods,笑眯眯地对他们招了招手,转身先钻进了窑洞,“傅先生,李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们。”
李竺和傅展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与戒备:这个亚当,居然还是个白人?
“为什么把安全屋选在这里?”
“只有在这里,客户才最多啊。难道还在死人城的主街区?你以为那一带谁会有安全上网的需求,那些家庭主妇吗?”
亚当的个性似乎较为辛辣,回答问题总是绵里藏针,带了点挑衅,李竺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亚当似乎也没有太多敌意,反而转过来和他们闲话家常,“不怎么喜欢埃及吧?”
“为什么这样问?”
“你们是坐大巴来开罗的,”亚当笑了,“埃及这路况,恐怕不适合你们飚车吧?”
“……”
确实,从开罗到亚历山大有一条很不错的高速公路,按任何中国人的习惯,开到60都是绰绰有余,换做美国人,怕不是要开到100,不过埃及人非常有耐心,几乎都是以30公里的速度在磨,遇到减速带,更是非常给面子,一般都是刹车踩到底,用初始速度碾过去,几乎可以听到车身忸怩的呻吟,中途还有无数检查站,一个个都拉起路障,还有背着步枪的士兵镇场子。这一趟是开得李竺彻底无语了——大概200公里多一点距离,实际车程花了6小时。
“我们也不想再飚车了。”
也许是因为李竺回答的时间晚了点,傅展忽然开口说,他的表现很符合之前的人设,当然是烦躁、紧张的,死人城的场面似乎让他更加抑郁,“还要走多久才到?”
亚当仔细打量他一会,唇边的笑纹似乎加深了,李竺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过于迟钝:按照预定的路线,之后他们也不再需要飚车了,又怎么会关注埃及的路况?
“快了。”从刚才起,他们一直在窑洞里钻来钻去,不是太逼仄,越往深走空气反而越好,终于离开了那逼人的恶臭,窑洞也越来越高,李竺环顾四周,发觉不少挺新鲜的开凿痕迹,这里应该开辟出来没有几个月,和安杰罗说得合上了——开罗这里是新开辟的安全屋。
他们走到一处铁门前,亚当低头掏钥匙,李竺和傅展又交换个眼神:地下这么深,还有铁门,门锁起来就真的走不了了,不过即使是现在,也已经走入太深,想回头也晚了。
“你在开罗待很久了?”
“刚来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待在西方世界?”
“和你们的理由差不多。”亚当又笑了,他的语气倒是出人意料的坦诚,“也有人在追我。”
至于是谁为了什么在追他,他似乎无意解释太多,李竺对他有点棘手,这男人好像不能轻易看透,傅展一直冷眼旁观,此时问,“你也是普罗米修斯的一员吗?”
“刚加入没多久。”亚当说,傅展的眉毛高高挑起来,不掩猜忌,他把一个神经敏感的形象演绎得很好。“他们能信任你?”
“为什么不能,我虽然资历浅,但心态虔诚——活在世上得做点有意义的事。”亚当对什么疑问都招架得很自信,“再说,盗火者也很需要我这样的人。”
他打开铁门,一排电脑桌出现在视野里,几个装束各异的客人对门口投来视线,又扭过头开始敲击键盘,他们打开的页面多种多样,不过对李竺来说都很陌生。除此以外,一切正常,并没有几百个刀斧手在等着他们。
“你的技术实力特别强?”
“呵呵,还行吧。能找到我的人的确不多。”亚当领头先钻进去,没有反身关门,而是带着他们一路走向窑洞深处的办公室,李竺稍微放下心,和傅展一起跟他走进去,这是个小房间,应该是亚当平时上网的地方,里面摆着好几个显示器,身后就是服务器机柜,亚当自然地关上办公室的门,拉开抽屉,行云流水地抽出一把枪对准了他们。
“但他们最缺的还是像我这样能办事的人。”他笑嘻嘻地说,“施密特和安杰罗都太柔软,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现实——要改造世界,还得需要我这样的人。”
他之前没带枪,这是很容易能看得出来的,t恤面料柔软贴身,穿的又是弹力沙滩裤,这种松紧带勒不住枪的,也因此放松了他们的警惕。就连李竺都没想到亚当翻脸得这么行云流水,她僵在原地,和傅展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这一次送货来开罗,还真是送羊入虎口,生死安危暂且不说,他们的计划,看来是完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