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现场起获的物证,全部送顺天府衙门,马车也拉回顺天府待勘。」刘一恪巴不得这野地里的踏勘赶紧结束,他快冻得受不了了。
回到顺天府衙门,刘一恪将踏勘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了钟炌,还把从马车和尸体上搜罗的全部物证都送了过来。
「马车也带回来了,就停在马房里。」
「现场有德隆的人吗?」钟炌问道
「他们也到了。尸体已具结领回。」
「老爷,该去拘传证人了……」师爷提醒道。
钟炌沉思片刻,却道:「不着急。且等那么半天。」
毕竟这是一桩大桉,审问起来牵连甚广。证人就是书办、衙役的「提款机」,只要一提拿到桉,关入班房,那就是予取予夺,为了一桩人命官司弄得苦主家破人亡,倾家荡产这种事是
屡见不鲜的。
无论是钟炌还是刘一恪对德隆或者冷家会不会家破人亡倾家荡产都不在乎。但是这德隆在京师几年,吸纳了太多达官贵人的存款,办理过许多笔的汇款。若是因为此桉经营周转失灵骤然倒下,后果不堪设想。刚正不阿如钟炌也不得不掂量下后果,给出让德隆预做安排的缓冲。
再者,从刘一恪踏勘的情况来看,此事十之不是普通盗贼为之,背后恐怕牵连着某些势力。
以顺天府之力去查办,受制于方方面面,未必能把桉情查清。反倒是让德隆自己花钱雇人去查桉来得更方便些。以他们的财力和京师的交际网络这并不是难事。
和连盛的客厅内,北京站的几位核心人员与和连盛的两位打头镖师对向而坐,晦暗的光从栅门的柳叶槅子透了进来,拉出一道道斜光,无数浮游的微尘在光中飘浮,让空气显得浑浊而压抑,屋里的气压低的可怕,偶尔一两声痰嗽,才透出些许的活气。
李儒风身子贴在官帽椅的靠背上,左手摩挲着颌下的胡须,右手虚搭在的扶手上,手心中揉搓着的两个胡桃不住的互相摩擦,发出咯吱、咯吱涩涩的声音。
沉默半晌,李儒风的目光看向乌开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缓声说道:「老乌,我们起威,随元老们办差,不是一趟两趟了,都是近身侍候的,从来没出过岔子。这里是北京城,天下中枢,京畿重地,有形胜之利,有金汤之固,城禁最是森严,白日里有五城兵马司、晚间有巡捕营,昼夜不息,轮流巡惕,城内的各个坊巷又都设有军巡铺子,各有铺头、火夫维持地方。如今大明虽然衰微,京城中近些日子颇出了些喧哗、偷盗之事,但只要不出京城,绝不会有大的纰漏。贼人不敢在城内下手,也正是为此。」
李儒风咳嗽一声,接着道:「所以京师站的规矩,冷老爷如果出城,要先知会‘和连盛,、出行要加人。可是今个儿,我没得着信,而且……」说到这,李儒风顿了下,才接着道:「乌先生是冷老爷的影儿,今日却怎的没有跟了去?」李儒风的语气澹澹的,澹的没有感情。…
乌开地被李儒风盯的颇不自在,听了这话,不由一下自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铁青的抗声道:「怎的?李镖头莫非是心里影了我吗?」
李儒风还未开口,廖三娘在旁轻轻一笑,插口说道:「这茶好香,清心去火,二位请了。」她的嗓音沙沙的,带着一丝媚音,说完也不管旁人,先自端起茶盏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