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纺过去是元老院不太重视的一个行业,原因无非是元老院没有稳定的棉花来源,又要面对廉价的印度棉布和松江棉布的竞争。所以这些年来元老院虽办有纱厂和纺织厂,但是规模都不大,主要用来生产某些特种纺织品。大宗的棉织物多是从印度和大明进口。
占据两广之后,棉花的供应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其次是各个部门对现有的“土布”,不论是印度棉部还是松江棉布都有微词。从应用的角度来说,棉纺织在工业和民用领域有非常广泛的运用,但是目前元老院工业控制下的较少的纱锭数量使得元老院的特种纺织品始终徘徊在较低的生产水平上,不论是产量、品种还是技术。
扩大棉纺织品的生产规模很快就提上了议案。按照元老院办工业的既定方针,此类轻工业的举办一贯是采用“吸引民间资本投资”的模式进行的。因此便上了“广州工商业促进案”。
林佰光主持完团拜会之后,又宴请了会员会餐。觥筹交错,很是热闹。大伙看起来都挺开心的。酒足饭饱后,吴毅骏与熟人告别,便坐上了回府的轿子,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髡人的动机。他本不是做布匹生意的,而是做干果包买的商人,但是南边那块沙地是他的,髡人买了过去,还听人说有真髡专门去兜了一圈,这让他嗅到了商机。他早就眼馋着高举了,自从跟髡人接触以后,很快就成为数一数二的大户,但是广州“解放”之前,他没有什么和髡人产业交集的地方。原本不过是随班进退,来这里点个卯。
没想到这团拜会上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这所谓的“工商促进案”就是元老院的招商会。
而招商会上的这些项目里,他最有兴趣的棉纺。因为他手里有许多的新涸出来的沙田,这些沙田眼下除了种棉花之外并无大用。只是卖棉花那是赚不了几个钱的,自纺自织才能赚取最大的利润。而且以现在澳洲人对棉布的胃口来看,干这行不用担心销路--不论是刘大府还是林处长,都明确表示元老院会全力支持本土产业。
然而之前广府本地的棉纺本来就不如丝织强,市面上大都是松江布,许多布匹也就农家自用。加上澳洲人来了之后大量洋布输入,广州城里的布行早就没有本地布了,偏远县集倒还有农家土布出现,不过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织户。
髡人给的方案一共有三种。第一种最简单,其实就是变种包买商。曾经的包买商都是提供原料给农户,再等他们织好后购买转手出售,而包买过程也有所不同,有些是直接提供原棉原麻,有些是提供纺纱,也有的大坊主直接自产自销,但是织机基本上是各家各坊自己的。而髡人加上了赊机器,除了对商品包买,获得机器者每售一匹布,髡人那边再抽一部分利,并且是永久抽利,这可比他们这些赊东西的大户狠多了。除非收购回澳洲人手中的“股份”,而那股份的收购价却是直接卖机器的十几倍,虽然被入股的人也能接受澳洲人的技术和管理指导,而且抽利多少以收益多少决定,但基本上可以说是卖身给澳洲人了。
至于法人股份分红一事,在吴毅骏看来就是“东西制”换了个名头,东就是财东,西就是掌柜,财东出钱掌柜经营,几家入股合营也是常有之事。但实际上又有些区别,就比如推举他为法人这个公司,也是要被入股,可他们不做具体营生。他本以为财东是那年轻的假髡,结果出他意料,入股的却不是一个人,是另一家公司,公司的股东们应该就是真髡了。细细思考下来,他觉得这髡人不愧是海商,虽然看着复杂,但是躺着就能把钱给挣了。
最后,还有一种模式。那就是由商人自己独资或者合股办厂,澳洲人只是卖设备和技术给厂子,其他都不插手,盈利交完税赋即可自落口袋。
要说哪种最好,自然是第三种。但是第三种不问可知,这投入不是一般的大户能问津的。至少得几家合股。
回到府里,他吩咐门口的家丁道:“把东西都搬进去。”髡人分送了一些样品给对棉纺织业有兴趣的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