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若一大吼着打断熏池的话,“不是我的!没什么东西是我的!什么天数,什么命中注定……全是在放屁!为什么要认命!你连挣都不争一下,你怎会知道没有希望……”说到这里,她声音已经哽咽。她紧紧握住熏池越发冰凉的手,沙哑道,“霄狐狸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在这里!他在的!苍霄……”
熏池摇了摇头道:“我挣过了。”他费力的抬起手来,拍在若一的头顶,温柔得可怕,“我挣过了,三年,现在这样……也是我心甘情愿。若一,别怨。”
“你这么喜欢九州的山河湖泊,你还没有走完你守护了这么久的土地,你……熏池你明明是想活下去的。什么心甘情愿,我只知道你今天若是敢那样做了……你若是敢那样做了……”若一微微颤抖,熏池若是敢那样做了,她也不能怎样。她顿了会儿,似乎在乞求一般说道:
“我定记恨永生,熏池你听清楚,永远都记恨着你!”
熏池唇边的笑淡得飘渺,他眼眸低垂,一张雪白的脸在逐渐升腾起来的光华中愈发模糊。他道:
“这样……也好……”
虚弱的嗓音令人无法听闻,若一隐约能认出他微微开合的唇形,他说:“至少,若一还记得我。”
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一个男子,孤寂千年,守了九州一生,而到最后,却只有她这个“外人”知晓他的名字,把他记住。
熏池胸口猛的腾起一抹光华,急速闪入若一掌心之中。光华飞散,若一欲伸手触碰他,可是却只碰到了他身后裂纹满布的枯木树干。熏池的面容和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若一惊惶的想揽住他的身子。扑过去的那一瞬间直直穿过他慢慢变得虚无的身体,抱住了枯木树干。不等若一反应过来,只听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响。树干上的裂纹蓦地扩散,如被砸碎的玻璃一般裂开,瞬间化为齑粉。
“不!”他的真身……连真身都保不住了,“熏池!熏池……”若一惶恐的唤着他的名字,只见他身影猛的一闪化作一道道金光飞散开来,光芒亮得刺眼。
若一眼中一阵酸涩胀痛,终是坠下泪来。
“你再等等……会有办法的。苍霄,他会有办法的”她失声呜咽,“苍霄……苍霄,救救他。救命……”若一抱住双臂,跪在地上狠狠颤抖。这方高台之上的寒凉尽数侵入体内,冻得她几欲昏厥。
那些翻飞的光华没有就此散开,反而轻盈的围绕在她身边,飞舞跳跃。不一会儿温暖的气息流遍全身。
一如那个男子微笑的温度。
若一死死抱住自己的手心,熏池的血迹已在掌心干涸。她埋下头,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因为不睁开就不会看见熏池已不在。
她不知自己在地上跪了多久,待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时,她的膝盖已没了知觉。周身围绕着的光华也尽数敛去。若一知道,熏池这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永远回不来了。
“小丫头,那妖物呢?”婴梁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若一一动不动的跪着,俨然一棵僵死的枯木。
“若一?”子檀迟疑的声音响起,“熏池他……”
听闻熏池的名字,若一微微抬了抬头,身体依旧僵硬。
“逃了?”婴梁主冷哼一声,“子檀,他改日若将那些上古妖物都放了出来,你自去一一封印吧,这事我不管了。到时候你若问我要凤凰血,别怪我不给你。”
子檀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忽听一道沙哑又微弱的声音道:“不是妖物。”
众人的视线落在若一身上。她蜷缩着身体,紧紧抱住自己的手心,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是妖物,不是妖物……”
婴梁主气得跳脚:“你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了!被他迷了心神不成!他分明是天魔之心,他……”
“不是妖物!”若一尖叫着打断婴梁主的话,她埋着头,声音有些激动,“他是神明之心,他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职责独自在空桑守了千年,他想看一看他护了一辈子的九州,他想像凡夫俗子一样生活,他只是……他只是想活下去。可是为什么,上天连这么点卑微的愿望也不能满足他。”
“他只是想好好活着。”
一时间,高台之上静默下来。半晌,子檀艰难道:“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