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温蕙神态如常,眼底却闪过一道明亮。
“我一直在想,王阁老家的嫡女,嫁给定远侯梁家做了庶长媳,这到底是为什么?”沈穆清从炕桌的高脚青花水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把玩,“梁家没钱,就拿了自己的陪嫁开生药铺子,太夫人、夫人眼光短,你得了家里主持中馈的权利却没有趁机坏了二房和三房的生机——我一直想不通,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太多心了!”王温蕙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拿钱出来开生药铺子,那是不想娘家的人笑话我嫁得不好;我没有对二房、三房下手,那是因为我知道嫡庶之别是天理,我不能违天理而行——”说着,她掩嘴一笑,“瞧你把我说的,好像菩萨是的——”
沈穆清笑:“你不是菩萨!要不然,蒋双瑞这样能干的一个人,也不可能被你打压的毫无斗志——你只是,想让大伯安心——想让大伯感激你,感激你的付出罢了!”
王温蕙鄂然。
“实际上,”沈穆清幽幽地开口,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悲凉,“尽管这个丈夫对你诸多不满,甚至把你喜欢的医道视为邪门歪道,你也希望他能记起你的好来,希望他能有一点点的喜欢你——”
“你胡说些什么?”王温蕙一直保持着温婉亲切的神情第一次换成了惊慌,“我自幼学习《女戒》,自当惟勤惟俭,积糠聚屑;茶水汤羹,侍奉公婆”
沈穆清望着她狡迼的笑:“我不仅自由读《女戒》,还读《女论语》我听着这话怎么好像出自于《女论语》啊?”
王温蕙语凝。
沈穆清还有求于她,自然不能把王温蕙咄咄逼人地挤到墙角不给她翻身的余地。
“大嫂!”沈穆清神色肃然地望着王温蕙,语气真诚,“你之所以帮我,是为大伯抱不平吧!”
王温蕙欲言又止,却没有出言辩解。
沈穆清心中更是笃定:“大伯那样幸苦地为这个家付出,可不管是太夫人,还是夫人,都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而作为嫡子的二叔和梁季敏,去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切,特别是梁季敏,那样一个自私凉薄的伪君子,只因为读书读得好,就被当成家族的希望——他吃你的喝你的,拿着你辛辛苦苦赚的钱去买那些梁家根本没有能力承担的奢侈品,世人还赞他品行高雅,而你最在意的人,为之付出的人,却在边关阵前杀敌,过着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日子——”
“别说了!”王温蕙“腾”地站了起来,“你别说了,你一口一个梁季敏,可别忘了,梁季敏是你的丈夫。”她冷冷地望着沈穆清,“既然你也读过《女戒》,读过《女论语》,就应该知道‘尊夫人为天,敬重如宾’的道理——”
“大嫂!”沈穆清再一次打断了王温蕙的话,“你这是在教训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呢?”王温蕙呆若木鸡。
沈穆清望着王温蕙笑:“现在这样不好吗?把你给予梁季敏的那套华丽的外衣剥落,让他露出本来的面目,让世人来评判,谁才是这个家族的真正的奉献者,谁才是有担当、有责任的好男儿!”
王温蕙的神色有一时的激动,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温蕙望着沈穆清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警惕,“你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教训冯宛清——要不然,在叠翠院里焚起百合香的时候你就应该出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果然,这个家最了解我的,还是大嫂!”沈穆清很坦然地承认,“把两人抓了个现行又有什么用?梁季敏说不定会当场把责任推给冯宛清——大嫂别不信。说实话,我要冯宛清倒霉有什么用?去了一个冯宛清,自有千千万万个冯宛清,难道我这一辈子就和她们这样纠缠下去?”说道这里,她目光流转地望着王温蕙,“对了,大嫂,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让百木去衙门里找梁季敏,说,冯五姑娘在幼惠的生辰宴上大吐,被查出来有了身孕。太夫人一气之下要把五姑娘杖毙——想把他诱回来让他出丑。你猜,我们的三少爷怎么说?”
王温蕙满脸的不置信:“难道说他,他竟然——”
沈穆清笑颜如花:“三少爷说,他要和陈亚子约了今天去陈家赏梅——哈哈哈,有趣吧!”
她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