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博山炉轻笑,“老板现在做的就很好。”
确实,在这片商业街上,弄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店面,倒还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医生知道哑舍的客人一向少得可怜,不过他想到老板是三年前才搬到这里来的,可以推断出最近若干年来他搬家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可见处境也是不妙。
想到这里,医生叹了口气,他现在都自身难保呢,怎么又担心起别人来了?
内间的三青鸟照例在早上八点钟的时候飞了出来,落在了紫檀木制的架子上,喝了几口老板清早特意为它收集的露水,吃着新鲜的竹笋。
医生看着有些歉疚,一开始说要养着三青的是他,结果也就是一开始几个月他还能记得给它准备吃喝,后来过完年医院开始忙碌了之后,就顾不上它了。幸好有老板照看着,医生紧盯着三青鸟,看着它欢快地吃着竹笋,清脆的声音在店内回荡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馋。
他都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也没有吃喝任何东西了。虽没有饥渴的感觉,但他做人做了二十五年,早已经习惯了不时吃点东西喝点水,这四日以来连地方都没挪动过一下,这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三青……三青?”医生忍不住开始呼唤三青鸟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在期待中看到了奇迹出现,三青鸟竟然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歪着头朝四周看了看。
医生立刻如同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般激动,一连串地呼喊着三青鸟的名字。三青鸟也像是真听到了什么,弃掉口中吃到一半的竹笋,展开翅膀,开始在店里面飞舞起来。
当然,随着被翅膀舞动起来的灰尘,还有一连串古董们的大呼小叫。
“呀!这只破鸟发什么疯啊!老板刚帮我擦完身体啊!”正太音的青白釉瓷盘气急败坏,“小心啊小心!别碰我!我很柔弱的啊!”
“三青你小心点,老板不是严令你不许乱飞吗?当心被赶出去啊!”这种略带关心的语气说话的,是一旁百宝阁上的百鸟朝凤描金漆盒。
“三青这货听不见我们的声音的,新来的那个九龙杯你就别瞎嚷嚷了!”竹筒笑声架上的湖州狼毫笔毫不留情地戳破医生残存的希望。
哑舍的店面很小,三青鸟虽然身体不算大,但翅膀张开之后外加长长的尾羽,在哑舍店内根本转不开身。老板很快被惊动,从里间走了出来,把三青鸟唤回,带进了内间。
医生很失望,他还期待着三青鸟来解救他呢!要是不小心把他碰碎在地,那他就解脱了。不过他也没料到三青鸟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险些连累到店里的古董们,连连道歉。
古董们也就是叫得夸张了些,谁让他们的生活实在是太沉闷了呢?况且他们哪个不是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洗礼,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小插曲算个毛啊!所以谁都没当回事,转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医生早就听烦了喜欢唉声叹气的越王金印唠叨他当年的往事,听厌了湖州狼毫笔的酸儒掉书袋,听腻了百鸟朝凤描金漆盒的各种女儿家心事的八卦。放过他吧……他越的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啊!
而且在给过他希望之后又无情地打破,医生觉得他的心脏经不起这种折腾了,虽然他现在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心脏这个器官。
“啊!皇上!皇上来了啊!”正百无聊赖的时候,一旁的青白釉瓷盘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为。医生知道这个固定的时间,应该是那个傲娇画师来哑舍临摹画卷来了,他天天来报道,几乎风雨无阻。
医生也知道这画师的前世就是宋徽宗越佶,而这个青白釉瓷盘每天看到画师来的时候,都这样一副兴奋莫名的样子。今天他终于忍不住发问道:“影青,你是怎么认出来他是你的皇上的啊?”影青是这个正太瓷盘的名字,青白釉又称影青釉,所以大家都唤他影青。
影青一直看着那画师走进内间,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自然是认识的,他的容貌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我当初只是一个普通的盘子,只是远远地见过他一次而已。那是个宫廷祭典啊!皇上真是无敌霹雳威武啊!”
威武?医生黑线了一下,总觉得画师那小身板跟威武这两个字是挂不上钩的,别是认错人了吧?可是,影青也是宋朝的,还真是和宋徽宗一个年代的。不过医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惊讶地问道:“你是说,宋徽宗转世,居然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