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出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手中长剑已经放下,杀意也不知何时已然消散一空,便是对鹰缘的恨意也不复存在。
就在杨行舟心生骇然之时,鹰缘低下头来,深情的看向身侧的一朵小花,轻声道:“生命不是顶奇妙?万千潜而未现的种子,苦候着良机,等待着要闯入这个这世界里来,经验生命的一切。小弟不才,就在先父和白莲钰合体的刹那,比别人先走一步,得到了再生那千载一时的机会,受了最精绝伦的生命精华,所以本人最爱的就是父母。”
他手指花朵:“你看这朵花,含苞欲放,充满了浓郁的生命力和勃勃生机,大自然的造物以至于斯。你甚至难以理解这些事物到底如何生成的,这朵花为什么就是这朵花,我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我。万千事物的背后,都蕴含了种种的不可思议。”
他看向杨行舟,眼神蕴含的好奇之色更加浓郁:“杨兄,你应该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借助父母之体而来到这个世界的生灵,兄弟对你的世界好奇的很呐。可否详细说说?”
杨行舟长剑再次举起,横眉怒目道:“我偏不告诉你!”
鹰缘不以为意,缓缓转身,向一侧的溪流走去,踢掉鞋子,坐了下来,把赤足浸在冰寒彻骨的水中,舒服地叹息道:“暖得真舒服!”
杨行舟走在其身后,长剑对准了他的后脑,晒然道:“冷就是冷,热就是热,便是佛祖传法,也是正常人的感知,你这种驭身体和感官的主观感受,只是一种自己想要的感觉,而不是真的改变了事物原本的状态。相比佛祖的平常,你这种超出平常的行为,已然入了魔道。”
他长剑虽然对准了鹰缘的后颈,却怎么也生不出杀意来,刚刚凝聚的杀气此时有消散一空。
他一方面要与鹰缘散发出来的精神相抗衡,一方面又要以种种言论打击鹰缘的禅心,同时还要凝聚真气,准备对鹰缘发出致命一击,实在是有点自顾不暇。
这种奇异的战斗方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他曾自创过“敕令清音”的精神之术,对精神修行上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虽然做不到言出法随的地步,但毕竟对精神修行涉猎颇深,对于自身心灵上的修养,也远超常人,在被鹰缘窥视了记忆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与鹰缘古怪的精神对决之中。
只要自己能凝结杀意,对鹰缘挥动长剑,那么自己就在这场对决中获得胜利,若是连持剑前刺的意志都没有,那么自然是一败涂地,即便是他脸皮再厚,也只能痛快认输,因此心念电转,想尽一切办法,来大家鹰缘。
鹰缘仰天大笑:“佛祖是佛祖,鹰缘是鹰缘,佛主有佛主的路,鹰缘有鹰缘的道,他的法门,与我有什么关系?”
自古宗教人士都对自身参拜的神圣抱有一种巨大的崇拜心理,很少有人能够在精神上脱出神圣的阴影,别说是宗教人士,就连非宗教人士,在遇到困境的时候,也会联想到鬼神之说,未尝不抱有一种对鬼神的敬畏感和无力应对自身命运的虚弱感。
而鹰缘身为喇嘛僧王,当代活佛,却对佛主毫无敬畏之情,可见他早已经走出了佛主对他的影响,使得自身成佛,走上了自己的路,而且比当世任何人都走的要远。
远到杨行舟长剑在手,却难起杀心。
鹰缘似乎根本感受不到杨行舟持剑前刺的样子,悠然抬头看向天空明月,淡淡道:“我以甚深禅功,正在召唤庞斑入京来见我,我的对手是庞斑,不是杨兄。杨兄来找我,必有缘由,是为了鹰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