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夫人却道:“不,是你走,我不走。”
芈月惊诧地问:“为什么?”
庸夫人淡淡地道:“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拖住她的注意力。”
芈月道:“那也犯不着夫人留下来,夫人,你可知唐姊姊她或许已经……”
庸夫人点点头,道:“我知道。欲成大业,怎能没有牺牲?你去吧,先王选定的人是你,我盼你早日接位,平定内乱,驱逐外敌,兴我大秦。”她拍了拍手,玄鸟卫们进来,向着庸夫人行礼。庸夫人指了指芈月道:“你们见过芈女君。”
芈月诧异地望向庸夫人:“夫人……”她为何称自己为女君?
庸夫人道:“先王遗诏,立你子为储,你自然算得是女君了。”说着,郑重向芈月施了一礼,道:“玄鸟卫乃是先王为太子时,我与先王一同训练的。先孝公驾崩后,先王曾被流放,亦有诸公子试图夺位,也是幸得玄鸟卫之助,方能坐稳王位。”
芈月道:“我曾听说缪乙毒死缪监,除了打听遗诏下落,就是为了夺取玄鸟卫。”
庸夫人轻叹一声道:“玄鸟卫本来就是先王流亡时的游戏之举,芈后已经正位,何须再掌控玄鸟卫?时移势易,连国策都要不断变化,更何况玄鸟卫本就是奇兵偏门,只能倚仗一时,历代君王都要根据自己的国策而调整。先王的玄鸟卫,自当随先王而散。只是先王遗愿未了,才暂时由我执掌。如今我把玄鸟令暂交给你,希望将来,你能够训练出只属于你自己的亲卫来。”
芈月行礼道:“谨受教。”
此时庸芮、魏冉等人亦进来,带着芈月从地道离开。
芈月等人离开以后,庸夫人整了整衣服,端坐下来。
但听得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不久之后,便有内侍急报,说是惠文后已经率军前来,到了宫外。
却说芈姝闯入冀阙,魏颐已经在护卫拥护下逃走。她大肆搜寻冀阙,寻找芈月,却被唐夫人的伪装引向歧途,不但不曾找着人,还与魏琰在冀阙还潜伏着的人打了一场。她气急败坏,调来重兵将冀阙重重包围,层层推进,方在一间小院堵上了唐夫人。直至此时,她才知道芈月早已离去,一直牵制着她的是唐夫人。
唐夫人言毕自尽,芈姝大怒。此时甘茂也已经赶来,预料到芈月所去方向,可能就是庸夫人所居西郊行宫,当下就先派了快马急行军赶到西郊行宫,将行宫包围。
芈姝方坐了马车,赶往西郊行宫。
此时西郊行宫的大门已经被杜锦率人攻破,缪乙在前领队,芈姝带着大队护卫,杀气腾腾地闯入西郊行宫。
一路上杜锦低声禀报,方才西郊行宫各处都奔出一队黑衣人来,向着不同方向逃离,他已经派人跟了上去。芈姝却问:“那庸氏可还在?”
杜锦忙道:“庸夫人并未离去。”
芈姝冷笑:“这个老弃妇未走便好,我如今要一个个收拾过来,她也休想再逃脱。”
一路行来,直至正殿。
芈姝在众人簇拥下闯入正殿,见庸夫人端坐在上首,看着芈姝微笑道:“孟芈,别来无恙乎?”
芈姝看着庸夫人的打扮,忽然笑了,她迈过门槛,一步步向庸夫人走去。
缪乙殷勤地上前想先行探察,被芈姝一手推开。
芈姝走到庸夫人面前,坐下,看着庸夫人恶毒地微笑道:“我真是看错了你,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先王的一个弃妇,没有想到你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庸夫人表情平静得近乎漠视,“我与先王,乃是结发夫妻,我与他之间并不在乎是否在一起,也并不在乎他身边那个后位到底是谁在坐着。我知道他这一生,有许多女人,但魏王后也罢,你也罢,都只不过是政治的交易品而已。他真正信任的人,只有我一个。他临终前,交代我一些事情,我现在把这些事情交托了,便可以随他而去了。”
芈姝听了此言,如同被扇了一记耳光。她整个人顿时颤抖起来,尖叫道:“你胡说,胡说……先王喜欢的人,是我,是我——我才是他的王后,我才是将来百年之后,与他同墓而葬共享配祭的人;只有我和他的儿子,才能继承大秦的江山,传之后世……”
庸夫人轻蔑地笑了一笑:“事情真相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芈姝忽然冷笑起来:“你想刺激我,扰乱我的心神,让我忘记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吗?可惜我是不会上当的。我问你,芈八子在哪儿,先王的遗诏在哪儿?”
庸夫人反问:“先王的遗诏在哪儿,对你有用吗?如果真有这道遗诏,你奉不奉诏?你若是不奉先王的诏令,你口口声声以先王遗孀自命,拿先王来当令箭,又是何等虚伪!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与我论先王的情真和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