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临风讽刺道:“皇上,这是司礼监刘瑾特意为您做的龙袍,您看可合身吗?”
武宗大怒,拍案而起:“刘瑾,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瑾扑通一声跪下,哭道:“皇上,老奴冤枉呀!老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奴胡涂,府里头鱼龙混杂,也不知是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老奴就是打死也没这个胆呀!”
张永上前一步,怒道:“你、刘瑾,你到此刻还……”秋临风却拦住了他,从容道:“张公公不必着急,人证物证俱全,以皇上的圣明,难道此刻还能被奸小所左右吗?”
武宗怒道:“不错!刘瑾,你到此刻还不肯对朕说实话吗?”
刘瑾连连磕头,哀声道:“皇上,老奴知道自己胡涂,负了皇上的深恩。皇上怎么处置老奴,都是皇上的恩典。老奴叩谢皇上,皇上保重!但愿来世变只狗变只猫,再来侍候皇上!”
武宗喝道:“来人哪——”值殿武士立刻冲了上来,刘瑾扑上前抱住武宗的脚,嘶声大叫道:“皇上——老奴侍候了皇上十几年,老奴舍不得离开皇上哪!”
武宗正欲一脚踢去,却见刘瑾冠戴已除,满头花白头发散开,额头已经磕得一片血肉模糊,映着他满脸皱纹,看上去苍老可怜,心中如电光火石,过去种种,不由地一齐浮上心头。
帝王之家,向来少亲情。从小到大,他见父母的时候少,与刘瑾等太监在一起的时候倒多。想起小时候自己坐在刘瑾背上骑大马;想起自己为朝政所烦恼的时候,刘瑾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不管他有什么心事,不必等说出来,刘瑾就能想到办到……他性情极烈,刘瑾等挨他打骂也不少,打归打骂归骂,此刻要将这个从小伴他一起长大的人下旨处死时,他的心却忽然有了一丝眷恋。
刘瑾何等机灵,觉察到他的脚步放缓,立刻跟上叫道:“老奴死不足惜,只是想到今后再不能侍候在皇上的身边了,老奴死也不安呀!”
武宗顿足道:“刘瑾、你这老杀才,您、您太辜负朕了!”言辞之间,却已经有些缓和了。
秋临风已觉察武宗心中犹豫,暗中蹙眉,忙上前一步道:“刘瑾谋逆,请皇上下旨将此逆贼打入天牢,交于刑部审讯此逆案。”
武宗却久久不语,秋临风再上前一步,催促道:“皇上——”
武宗挥手道:“朕知道了,刘瑾年老悖晦,此龙袍既在他家中搜出,他自然难逃罪责。来人哪,免去刘瑾所有职司,将刘瑾拿下,宫规处置。”所谓宫规处置,便是饶他一死了。刘瑾大喜,连连磕头。
秋临风大惊:“皇上,刘瑾谋逆,应以国法处置。”
武宗不耐烦地挥手道:“朕知道了,你等下去吧!”
秋临风立刻跪下:“皇上,刘瑾谋逆,应处极刑,重罪轻判,只怕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请皇上三思。”刘瑾今日不死,终有一日还能鼓惑皇帝,再兴风波。
武宗大怒:“秋临风,朕意已决,你还多啰嗦什么?”
秋临风大声道:“皇上,臣今日就是死在这儿,也不能任由奸臣蒙庇圣聪,逃脱罪责。”
刘瑾阴阴地道:“秋临风,你想以死来要挟皇上吗?”
秋临风一字字道:“刘瑾不死,国难未已,请皇上下旨!”
武宗大怒:“秋临风,你大胆——”
武宗为人自负,向来听不进逆耳之言,他既有心放过刘瑾,秋临风此时再出言,反而激怒了他,眼看情势就要逆转,大殿上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无比,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下也能听得见。
忽然间,几声鼓掌之声响起,这突兀的声音在这肃穆的大殿上传扬开来,显得格外剌耳。
秋临风不必回头,也知道是林啸在鼓掌,他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这丫头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早知道她必有下文。
“精彩绝伦,叹为观止!”林啸装模作样地道。
武宗好奇的扬起一边眉毛:“林啸,你这是作什么?”
林啸轻扣折扇,道:“直到此刻,我才领略到刘公公出神入化的表演真是常人难及。怪不得入宫之前,刘公公敢放言说:”朱厚照不过一小儿罢了,他的心意,多年来都在咱家的股掌之中!一则快言强辨,二则巧言哄劝,若不成则倚老示弱,动之以情。天大的事也能摆平,不由得他不听咱的。‘“她倒真是学什么像什么,当日学阴无咎的语气,今日学刘瑾的语气,都像足了十分。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宫人诸人皆变了颜色。
刘瑾惊骇莫名,指着林啸怒道:“林啸——你、你可是疯了,你竟敢说这样的话?”林啸冷笑一声:“疯?就因为我说了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