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迭远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些距离,声音平稳,意有所指,“王爷没猜到吗?太后早晚都会找您的,或者说,等您过去找她。”
徐胥野眉眼一厉,嘴上弧度不减,但眼中已经一片冰冷,“是嘛,儿子与母亲心意倒是相通。”
苏迭远垂眸,“太后说,请您在面见皇上之前,先去一趟坤宁宫。”他微微挪了几步,对着徐胥野身后的云雾初说:“王妃可先去秦贵人那边赏玩,秦贵人最近得了一件宝贝,想请你赏赏。”
云雾初率先进了马车,对于秦贵人她没有太多印象,上辈子也没什么往来,突然要见她,倒有些奇怪。
马车帘子被一只大手掀开,徐胥野露出半张脸,压低声音,“若有人为难,不要忍。”
“不会有人为难我的,倒是你,小心一些。”
徐胥野面色不好看,眉头蹙在一起,忧心忡忡的样子。
苏迭远看见后,难得调侃,“王爷婚后的确是变了不少,那日在坤宁宫太后如何刁难,您都云淡风轻,满不在乎,哪怕最后用南护军的家眷来威胁您,都不见您有丝毫的露怯。今个儿,倒是还没进宫,就忧惧起来了?”
“看来王妃对您影响不小。”
徐胥野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被人奚落,他脸上浮现薄怒,轻巧的回了一声,“苏公公这段时间也变了不少,初见时还会因为一杯酒洒在本王身上而惴惴不安,如今却也学会咄咄逼人,朝着人的痛楚戳。”
苏迭远淡淡地看着地上的影子,直到徐胥野翻身上马才开口,“王爷,我们都是一类人不是吗?有了软肋,人就变了。”
徐胥野握着缰绳的手用力,手骨凸出,扬声喊了一声“驾”绝尘而去。
苏迭远眯着眼去看徐胥野的背影,直到小太监来请他上马车。
徐胥野的软肋,是云姑娘。
他的软肋,是阿姐。
可不是一类人吗。
他眉宇间的冷漠大大冲淡了他原本的阴柔,美人冷脸,拒人千里之外,朝外抬手,“走吧。”
马车走的稳当,他从车窗里望出去,繁华的汴梁城的景色向后撤去,离宫门越近,嘻闹越远,冷清更甚。
他和苏十里原不是汴梁人的,他们来自京郊的一个小山村,临海而居,他们一家四口,谈不上富足,但也吃喝不缺,只可惜,父亲跟着商队出海打鱼,遇到风暴,商队无一人幸免。
没了父亲,这个家也就彻底垮了。坐吃山空,又正好遇上他高烧大病,买不起药,母亲就想到了卖女儿。
苏迭远疲惫的闭上了眼,果然往事不可回首,一回首,就神伤难耐。
阿姐是因为他才被卖掉的。
“卖”这个字眼,从口中吐出,让他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