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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也极少见过他抽烟,他似乎并没有烟瘾,只在某些时候,会忽然掏出烟来点上。比如,看见跟葬礼有关的东西,上一次在金陵酒店放置花圈前,这次在许夫人的追悼会上。

也许是情境比较压抑吧。

正想走过去,却见蒋萱先跟过去了。如也的电话响了,她赶紧跑到一边去接,是刘梦梅打来的,说独自一个人到北京了,准备开始新生活。

远处走廊转角处的佘檀舟知道身后有人靠近,却没有转身。

“有心事?”蒋萱在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将一边头发轻轻勾在耳后,风情无限,“任谁参加别人的葬礼,想起逝去的亲人朋友或者爱人,都平添几分伤心。佘老师且节哀吧,人……终究是要向前看。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感情也是,人也是。”

“我不这么认为。”佘檀舟回答。

蒋萱追问道:“佘老师的意思是,不认为感情可以替代,还是人?”

“这个问题早在六年前就回答过你了,不是吗?”佘檀舟缓缓呼出一口烟,把还剩一半的烟头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中指熟稔地掸了掸烟灰,“既然蒋老师坚持人是可以替代的,为何不找个人替代我?”

“我以为你一直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刻意疏远我,是真的忘记了过去。没想到一旧事重提,你马上回忆起了六年前。”蒋萱眼中有点欣喜,又有点失落,“没忘就好,我就知道你忘不掉。你没忘,真好。”

“忘不掉又如何?”佘檀舟转身,“你刚才也说,人,终究是要向前看。”

“是,人终究是要向前看。你为什么,不看看我?”蒋萱指着自己。

“在别人的葬礼上不适合说这些事。”佘檀舟移开目光,虚望着远处一棵松树。

蒋萱有点难过,握了握拳,默默转身。

“蒋萱。”佘檀舟又叫住她,她有点希冀地回身。

可佘檀舟又沉默了,只是看着她。

蒋萱哀伤地笑笑,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拒绝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吧,我受得了。”

可是佘檀舟还是沉默,只看着她。

蒋萱忽然湿了眼眶,捂住脸,跑开了,去洗手间的镜子前流了好一会儿的眼泪,恰好被从洗手间出来的潘璞玉瞧见了。璞玉愣了愣,想上前问几句,最后还是识趣地绕过她走开,却看见佘檀舟在不远处抽烟。她心里“哎哟”了一声,脑补出小情侣吵架的画面,回头就马上添油加醋跟如也说了。

“吵架?”如也背后一凉,追问道,“你看见了?”

“看见了,蒋老师都哭了,佘老师也没有去安慰人家,只站在那儿抽烟……他居然会抽烟哎!抽烟的样子都那么帅!”潘璞玉啧啧称赞道。

如也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这是她第二次听潘璞玉说蒋萱在哭了,每次都有佘檀舟。

追悼会结束,大家陆续离开的时候,如也收到佘檀舟的短信,说他下午没课,上面是停车场的某一个车位。意思很明显,让她上他的车。

“不去,我要去图书馆自习!”她回完短信,把手机塞进包里,就跟着潘璞玉和唐月出去坐公车。

怨气十足哟,唉。

☆、33你是我老师又怎样(二)

也许是因为说谎心虚,如也下午本可以睡大头觉,愣是放弃午休,跑去了图书馆,随便找了几本专业书放身边,翻开一本装模作样地看。

好死不死,蒋萱刚好抱着几本书从如也面前走过,并没有认出她。如也闻见香味,倒是马上抬头了,疑惑地盯着人家的背影,脑中想着这个问题:她见了佘檀舟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呢,借给他的钱一直要不回来么?==图书馆里霉味有点重,如也吸吸鼻子。书里大量文字看得她眼皮愈发沉重,她将书竖起来立在桌上,自己趴在书后,拿几本书垫着下巴,一下子睁眼,一下子半睁眼,一下子闭眼,反复几次,就光荣睡过去了。

梦见蒋萱拉着佘檀舟的手,大吼:“檀舟欧巴,擦朗嘿哟!”佘檀舟甩开,表情痛苦,“雅蠛蝶,我已经有柳向晚了,一个破碎的我,怎么去接受一个破碎的你呀……”蒋萱忽然就变身成白娘子了,唱倒:“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柳向晚也出现了,打扮成许仙的样子,搂过佘檀舟,唱着新一年的神曲:“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也掉下来~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没睡多久,前面挡着的书就别人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