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办公室在另外一栋楼的顶层,陈岁寒显然还记得赏心,她含蓄地说出来意后,院长独自沉默了很久,最终答应了。
胡皎和赏心跟随男护士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四周用栏杆封闭但绿化很好的大院子里,院子有点像城市里的小公园,不仅有假山、鱼池、石凳,还有一些被固定的体育锻炼器材。一些身着病号服的男女在院子里,有的蹲在地上发呆,有的在交谈,有的比划着一些或熟悉或奇怪的动作,远远看去,一片诡异的祥和。
男护士向一个男人走去,胡皎看见那个男人坐在长石椅上,拿着个什么东西,很认真地在另外一只手上来回划动。这种专注她在朋友绣十字绣的时候也看见过,阳光反射在他手里的东西上,发出一道刺眼的光。男护士过去叫他时很显然被吓了一跳,赶紧就抢过了他手里的东西,胡皎这才看到那是一把小刀。
他走过来,胡皎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手,才发现他另外一只手里握着一个水仙花的球精,他刚才在刻水仙?这时,胡皎才把目光缓缓移到他脸上。
姿态优雅,毫无其他住院者的落魄、茫然或者亢奋,目测身高在180以上,淡蓝色的病号服里是一件白衬衫,领口非常平整,第一、二颗扣子未系,开领处微露出锁骨的轮廓,瘦但明显经常锻炼,有着匀称的肌ròu。有层次感的黑色短发,眉眼惊人地漂亮,目色深黑清明,看人时专注却没有攻击性,移开目光时略凉薄,些许倨傲,产生距离感。
赏心他是见过的,于是一阵的专注目光,停留在了胡皎身上,同样的,胡皎也暗暗打量着他。
赏心未打招呼,1169号先发制人,“程警官带个小实习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胡皎心里暗吃一惊,不禁肃然起敬,但还是好学地问:“你怎么看出我是实习生?”
原以为他要像福尔摩斯初见华生一样,根据不同细节推理出对方的职业甚至经历,不想,他轻松地一笑,“老陈通知我了。”
胡皎有种挫败感,看来现实和小说差距甚大。胡皎皱眉,暗自摇摇头。不想,他又来一句:“出勤现场后马不停蹄就赶来找我,想必十万火急,因为什么?红衣女杀手?”
“这也是院长告诉你的?”胡皎别无他想,随口一说。
他习惯性抱臂,“程警官内穿警服衬衫,外套普通毛衣,休假时普通女性不会这么穿,显然为掩人耳目脱掉了外套,这至少说明程警官正处于执行任务阶段。这位实习生小姐没有警服,说明并非来自普通警校,并未入编。据我所知,能进入市公安局实习的必须为公安类高等院校,且多为文职,另有文件检验和痕迹检验岗位。文职、文件检验实习生不能跟随刑警出勤,那么这位实习生就是痕迹检验员。一个重案组刑警,一个痕迹检验员共同出勤,且在……”他礼貌里问了男护士现在的时间,接着说,“13点48分还不回局里,也未午休,若非昨晚或早上发生了命案不得不到现场调查长达几小时,我想不出其他你们俩共同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至于红衣女杀手,最近人心惶惶,想不知道都难。”
胡皎认真听他说话,同时暗暗观察着,他说话时眉毛上扬,目光坚定,他心里一定对自己极为认同甚至还有几分得意,内心极度自负,问题是……他说得都对。暴力型重度妄想症?妄想自己是福尔摩斯?
赏心向胡皎使了个“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眼神。
胡皎遥想起自己很尊敬的一个英国学者duane gibran写的《关于精神病患者不确定能力的研究》,作者讲述了几个精神病患者超乎常人的能力,例如,一个多重人格者分裂成不同人格时竟然拥有那个角色所必须的知识储备;一个严重精神分裂患者居然能模仿不下于20个人说话,并像表演话剧一样用不同的声音、口音还原出几个人争论时的场景;一个患有严重妄想症和自闭症的人无师自通地演算微积分,6位数以上的加减乘除法更不在话下……“我们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赏心讨好地搓手,谄媚地笑。
神经病很配合,点点头,“好,你说吧。”
赏心眼睛一亮,“就是……”
“反正我也不会帮你们。”神经病的下半句话,让赏心的脸瞬间臭了。
胡皎的目光又暗暗移到他手里的水仙花球精上,她从包里掏出丽格海棠的种子,“初次见面,这个你试试看,听说非常难种,我身边的朋友没一个能把它种到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