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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检查结束后,细细刚才还一动不能动的胃抽搐翻腾着,她刚要撑起身子扣好扣子正式询问自己的病情,就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反胃感,在她反应出“哎呀我要吐了”的时候,她已经嗷地一声吐了出来。

虽然一旁的护士眼疾手快推过去一个垃圾桶,但细细奔腾着吐完后,还是发现刚才围着她来不及躲开的医生们都不幸挂彩,一个实习男医生的白大褂边角沾着一小片羊ròu,一个实习女医生的裤子上挂着一片豆腐皮,而江醉墨……他那看上去很贵的黑色皮鞋上赫然躺着半片粉红色的玉米肠。

食物,也分吃进去之前和吐出来之后。

像所有小学生作文中写的那样,细细出大丑之后,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无奈这里没有那样的东西,细细退一万步,悲愤地一掀被单,闷头一盖,躲进被子中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也就在这一刻,细细妈急匆匆从门口奔进来,大概是接到了细细同事小余的电话。这位伟大的母亲一冲进诊室,就看见地上若干污物,而自己的女儿孤单而落魄地躺在病c黄上,一张白色被单,从头盖到尾,散落的头发上隐约可见前几天刚买的蝴蝶结小卡子,那群医生,一副痛心疾首“我们已经尽力了”的模样,注视着c黄上一动不动的女儿。

“细细啊啊啊!!!!!”细细妈昨晚看电视剧还在感叹一对黄昏恋的老人在去民政局登记的路上发生车祸而天人永隔,今天就看到自己的女儿以同样的场景盖一张白布躺在那里,这个打击太忽然了,她只听说细细因为吃撑了消化不良进了医院,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女儿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没了!!!!”细细妈嚎啕大哭,扯开被单疯狂摇动着自己亲爱又苦命的女儿。

第2章 那个死胖纸(二)

细细妈眼泪朦胧间,对上的是细细一双圆眼睛,眨巴眨巴,“妈妈……”

惊吓和惊喜怎么都来得这么忽然。

细细妈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怒吼一声,扯掉细细盖着的被单,狠狠在她头上拍了一下,才转过身擦掉眼角哗啦啦往下流的泪。

细细吐完之后舒服很多,她无视那些正在清理衣服裤子的医生们,只顾着闭目养神。只听细细妈精准地找到这群医生中的关键人物江醉墨,上前问道:“医生,我女儿她怎么了?”

“她是很典型的……”江醉墨停顿了一下,把细细勾得竖起了耳朵,朝他看去,“吃多了撑的。”

细细妈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始数落细细,却不想,这年头医生都喜欢说那两个字——“但是……”

细细坐了起来,要杀要剐来个狠话,一波三折这算个什么促销法!

江醉墨低头看病历,脸上一点戏谑之情都没有,“从目前检查的结果上看,这位患者存在急性胃炎症状。”这句,是对细细母女俩说话,下一句,开始转向他带的实习生们,“排除急性糜烂出血性胃炎,未做胃镜和幽门螺杆菌检查之前,尚不能判定患者属于急性幽门螺杆菌感染或是除幽门螺杆菌之外的病原体感染及其毒素对胃黏膜损害引起的急性胃炎……”

胡细细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总算听懂了他的意思——她得住院观察几天。

几顿火锅,吃到住院。这种经历在胡细细的吃货生涯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消化内科住院病房里躺着的胡细细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慰问,她的先进事迹还被放在报社微博上大肆宣传,报社分管生活版块的大主编对她的英勇行为下了“吃到爆肚混不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评论,胡细细浑身涌动着一股暖流,恨不能马上出院,向天再借五百年,旌旗十万吃翻天。

再壮烈的女英雄不化妆的话也是蓬头垢面的,经过了一夜混乱的睡眠,细细醒来时睡眼惺忪面容憔悴,孤苦伶仃躺在c黄上十分落魄。这时正是八点半,恰是医生巡房时间,家属是不能探望的。细细老远就看见几个实习生和主治医生随着江醉墨而来,他依旧还是那样的风姿卓越,一丝不苟的军装衬衫外,一套平整得似乎找不到褶子的白大褂。

江醉墨走到每一个病c黄边,看病历记录,看用药单,询问病人起居,然后微微侧身跟身后的实习医生说些什么,那些菜鸟医生埋头狂记录,还一个劲儿点头。终于,他向胡细细走来,见了她,站定,看了大约五六秒才微微扬一扬唇角,算是无声地打招呼。

胡细细这才惊觉,这家伙似乎不怎么爱笑,不像别的言情小说中描写的腹黑男,动不动就半眯着狭长得如同东非大裂谷的眼睛莫名其妙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能当副主任医师,怎么地也三四十岁了,是残酷无情的岁月让他看破红尘于是这般严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