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窃窃私语,熊灵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包纸巾。陈老师摆摆手,说:“大家继续考试,朱瑜,别难过,我这里有新的考卷。”
熊灵握着纸巾,犹豫不决地坐下了。这时,杜翊忽然站起来,走到熊灵的位置上,拿过她手里的纸巾,朝我走过来,打开纸巾,抽了一张出来,递到我面前。我抽泣一下,接过纸巾胡乱擦着眼泪。杜翊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走上讲台拿了一张新的考卷,回来放在我桌子上,又从地上拣起半张试卷,放在新考卷上面。
大家都用诧异而暧昧的目光看着他,他做完一切,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若无其事拿起笔演算着题目。
我一抽一抽的,把考卷重新写了一遍,老师还多给了我十分钟,让我写完之后将卷子送到她办公室去。同学们都走了,我一个人留在教室写考卷,目光落在半张考卷和身边空空的位子上,又掉了几滴眼泪。
写完了卷子,我没心思检查,直接拿去办公室,陈老师安慰我,让我别跟陈鸿计较,还很笃定地说,陈鸿现在就这么坏,将来一定不会有出息的。回教室收拾书包回家的时候,我看见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一个人——陈鸿。我那叫一个百感交集啊,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最后还是他先开口:“朱瑜啊,对不起哦,我在下面打球,碰见兰禹捷了,他说你在哭。”
“你以后别抄我考卷了,对你自己不好。”我冷着脸跟他说大道理,人家都是翻脸不认人,只有我翻脸不是人。
“对不起对不起嘛。”陈鸿这会儿嬉皮笑脸的,把我的东西一股脑儿扫进我书包里,讨好地拎给我,“我请你去对面街吃羊ròu串?”
“……是右边数第二家的么?”不要怀疑,我就是这么没原则,尤其是别人请客的时候。
“没问题!”陈鸿推着我出了教室。
绕过雷锋塑像,我和陈鸿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杜翊站在校门外,看见我,向前走了一步,好像想过来,可是他马上看见我身边的陈鸿,停住了脚步,陈鸿似乎也看见了他,举手刚要打招呼,杜翊忽然调头走了。
陈鸿以为杜翊没看见他,也不是很在意,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买羊ròu串的地方,买了五串给我。我当时吃的吧唧吧唧的,一嘴的油,辣得嘴唇红红的,又听陈鸿说,他把明天的早饭钱都花光了,于是心里觉得挺感动,就原谅了他。我原来是个这么好打发的人,几根羊ròu串就被收买了,不再计较陈鸿考试时的恶行,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考试还是抄我的答案,而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我挺喜欢那时傻乎乎却总喜欢自作聪明的自己。
再见,童年
人在年幼的时候,总是不懂得珍惜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可悲的是,即使长大了,他仍旧不懂得珍惜。我就是这样,那时候以为对于自己最重要的是陈鸿的友谊,尽管以后的疏离证明,当时的熟络并不是友谊。
杜翊之后也没来找我,我在家坐立不安,很想借口哪道作业题不会,然后去他家敲门。然而终有一天,我敲开他家门的时候,杜妈妈告诉我,杜翊和他爸爸去看他们家的新房子了。他们家要搬了……我回家之后很大嘴巴地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妈,怂恿她也去买一套新房子。我妈说我是神经病,告诉我,一套新房子要十万块钱,我们家没那么多钞票。妈妈,你将来一定回后悔你当时骂我是神经病的,因为再过几年,你即使有十万块钱,也只能付个房屋首付。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出门就看见杜翊在下楼,我忙尾随过去,悄悄跟在他身后。他大概是有所察觉,忽然停下来,转身!我一闪,贴在电线杆后面,躲过他的视线。哼哼……只见他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我又继续往前跟。走了没两步,他毫无预兆地就转身,看见我,露出嘲讽一笑,然后回身继续走。我被他逮个正着,有点窘迫以及……恼羞成怒。我咬着牙,眼睛溜溜转了几圈,发现路边花圃边有几块旧砖头,猛地抄起一块,冲向他,一爪子拍在在肩上,他惊讶地回头,就看见一个无比狰狞的女孩子(那就是我)手拿一块砖头站在他身后。
我扯开一个据杜翊回忆是相当阴森恐怖的笑容,问他:“同学,这是你掉的吗?”
“不是。”杜翊居然很淡定地回答。
“哦,这样啊。”我把砖头放下,看了他几眼,假装很惊讶地说:“哎,杜翊,我好像在学校里见过你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哪个班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