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这人怕死?”

周茉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么退伍吗?”

周茉又摇了摇头。

“那时候去执行任务,是在边境的山里。那晚天气特好,连银河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们那时候已经长途奔发四五天了,jg神有点儿涣散。我的一个战友,一直在发烧,但怕影响整体行动,不肯报告请假。那天跟逃犯短兵相接的时候,他的反应慢了一拍……贺冲闭上眼深呼吸,手猛地攥紧,又缓缓松开,“他就在我身旁,被子弹击中了头……

周茉的身体一颤。

“我一直没法忘记这一幕,做了挺久的心理治疗,但还是不行,一拿枪就手抖。后来我就提jiāo报告,提前退伍了。我是个俗人,惜命。

周茉猛地摇头:“俗人有什么不好?谁不是俗人?”

贺冲吻了吻她的头顶:“从出车祸到现在,我对很多事都无所谓了。我见过死亡,又几乎亲历死亡,觉得天大的事无非也就是眼一闭。所以说句实话,我妈去世,我真没多大的感触。

周茉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人从容自如,住在一间那么空dàngdàng的房子里,成日里与汽车零件打jiāo道,却也自得其乐。那不是什么酒脱豁达,那是真正的看淡生死,所以无欲无求。他不在乎世俗的目光,更不在乎金钱笼络。然而,当一个人太过超然,也就意味着这世间于他而言,已没有太多可以留恋的……

多矛盾啊,说是“怕死”,其实已经对整个世界说了再见。

贺冲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所以,小姑娘,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人活在世上,还是得有那么一点牵挂的东西。愿你再麻烦点,让我永远割舍不下。”

周茉的眼里涌起一片水雾,模糊了眼前这人的身影。她想,这或许会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却又最心酸的情话。

她抬起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哑声说:“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