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玉明知他是在胡说逗自己笑,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瞪他一眼,“在外面胡说什么?小心回去治你。”
两人说笑了一阵,终于手牵着手,慢慢往家走去。
夜半时分,四野皆静,念香静静躺在chuáng上,身边的习玉已经发出沉睡的鼻息。他缓缓睁开眼睛,案上烛火跳跃,窗外树影摇曳,今夜风急。忽然,窗户上发出“卒”地一声,极轻微,仿佛是被叶子打中一般。
念香眼神微微一动,缓缓坐了起来,低头看看习玉,她睡得正香。他微微一笑,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披上外衣,悄悄下chuáng走了出去。
中庭那里半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奇异的是,桌上居然放了美酒,念香走过去坐了下来,斟了两杯酒,才说道:“既然请我喝酒,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一花,一个戴着青铜鬼面具的男子便坐在了对面。念香低声唤着,“大哥,三年不见。”
这人正是泉鸣香,他抬手缓缓揭去面具,露出一张酷似念香的脸,可是目光却清冷,与念香的温柔完全不同。他抓起酒杯,两人微微一碰,立即仰头喝gān。泉鸣香放下杯子,低声说道:“爹很想你,这些年,他变了许多。”
念香垂下眼睛,“是要我回玉色峰?”
“不,你知道爹的脾气,他就是后悔极了,也不会说出来的人。”泉鸣香淡淡说着,“我这次来,和爹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想来看看弟弟,我似乎要做伯伯了。”
念香的微笑终于多了一些温暖,他点了点头,“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满月酒你会来吧?”
泉鸣香沉默了一会,才道:“你不如请爹来,他一定会很高兴。毕竟是父子,没有仇没有恨,何苦冷战那么久。你不知道,有一次他喝醉了,说他很欣赏司马习玉这样的人,觉得她十分有勇气,只可惜为什么是胡杨的徒弟。”
念香摇了摇头,“胡杨的徒弟又如何?我娶的不是胡杨的徒弟,只是司马习玉这个人。何况……大哥,你听爹说过玉色峰与胡杨的纠葛么?我只知道爹说娘是胡杨bi死的……可是真正的事实我却不清楚。”
泉鸣香也摇头,“我也不知道,爹从来不提这事。你也别问,那是禁忌。何况,过去的就过去吧,苦苦沉溺过去的人,也很可悲。”
两人沉默了一会,泉鸣香又斟了两杯酒,互相一碰,一口喝gān。
“二姐……有她的消息吗?”念香轻声问着。
泉鸣香笑了一声,“她有鹤公子呢,哪里还会想到回家。何况她武功已经全失,只怕永远也不会回去了。”
“武功全失?”念香忍不住震惊了,天底下还有谁能轻易把二姐的武功废掉?
泉鸣香叹道:“个中缘由你应该知道,你二姐无缘无故伤了那么多人,还刺伤了端木家老三的媳妇,端木容慧那种xg格的人,怎么可能罢休。他只是没对你说罢了,他大婚后三个月,就独闯朝鹤宫,要鹤公子jiāo人。鹤公子本是想偏袒的,但你二姐自己站出来说愿意负责,随便他惩罚。结果端木容慧却下不了手,要不了了之,又不甘心,最后你二姐说宁愿不要一身功夫,所以鹤公子挑了她的手脚筋,废了她的一身功夫。这样……也算给了一个jiāo代吧。”
挑了手脚筋?!念香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说那对习武之人有多大的损伤,从此以后只怕手脚都会没有力气,而且那种疼痛,只怕常人根本无法忍受!二姐怎么会愿意的?
泉鸣香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淡然道:“她本xg不坏,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与鹤公子重修旧好,自然沾染了他那股豪气。一切都是她自愿,再说,当年她到底为了什么与鹤公子闹翻谁也不知道,如今她觉得幸福,那也是一桩美事。”
两人终于再不说话,最后一杯酒喝gān,泉鸣香戴上了青铜面具,站了起来,“我走了,你保重。满月酒的时候,别忘了请爹。告辞。”
他将身体一纵,念香急忙说道:“大哥!你说了那么多事qg,为什么不说自己?你……你就打算一直做爹的影子?”
泉鸣香沉默良久,终于轻道:“我自有我的方式,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你不用为我cao心,我想要什么,自己很清楚。”
话说完,他终于纵身一跳,跃上枝头,几下纵横,再没了踪影。
念香在月下怔忡良久,终于将壶中的酒仰头喝gān,忽然觉得满心的欢喜温暖,仿佛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美好,他的心被一种温馨的东西塞满,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