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轻沉默,一个人,只要与大部分人不同,就是大错特错,说左瑶瑶疯癫,并不是说她与旁人不同,而是她根本不愿隐藏自己的不同。
“虞城官员对左瑶瑶肯定有用,知幽和你,至少有一个人能去左瑶瑶的私地,我至少要知道她的私地在哪儿。”凌轻可以对左瑶瑶视而不见,只要他确定左瑶瑶不会阻挠他做任何事。
“我都和你说了,左瑶瑶这人很简单,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她离开虞城,就是她根本没有打算要分虞城的权。”江亦河长叹,“你别猜测左瑶瑶了,她就是个直来直往的人。”
“不为权势,难道她来绯地就是为了种地?”凌轻不信。
江亦河没了耐心,打了个哈欠,“你爱咋咋地,我困得不行了,有事明天再说。”
凌轻悄悄的来,亦悄悄的离开。
江亦河本就没有什么名利之心,能来绯地已让凌轻意外,怎么可能再奢求江亦河为此夙兴夜寐。
按江亦河的说法,他生来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过一辈子,何必给自己找事。
次日,江亦河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寿君,城主府打起来。”江家管事不急不缓的来唤江亦河。
“打起来了?”江亦河迷迷糊糊地微微抬起头,他昨夜根本没睡,现在那些人打起来了,他终于可以睡个够了,“让他们闹,咱们关上绯玉宫好好休息就行。”
“寿君,咱们当真不过问?”江家管事有点迟疑。
“这里是绯地,是左瑶瑶的封地,她自己都不管,我一个族里派的礼官去干什么?”江亦河靠在床头,“难不成他们打一打的还要成婚,要我去主持婚仪?”
“那寿君来此为何?”没人知道江亦河为何会来绯地。
若为名利,圣都遍地都是名利。
江亦河作为圣都三君中的寿君,连左家瑶姬这样乖僻的人都能结交,哪里有人不认识江亦河。
若为封土,江亦河虽不是江家嫡长子,但是祖地终究有他一份,何必来管别人的封地。
至于美色,绯地有女人么?绯地的女人算女人么?
至于圣都无数贵女哭红眼,说什么江亦河是为了左瑶瑶来绯地,那更是绝不可能!
圣都的人不知道江亦河为何而来,江家的人也不知道江亦河为何而来。
“若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呢?你信不信?”江亦河笑得漂亮,但是老仆毕竟是带大他的人,岂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江亦河越不想说话,就会笑得就越漂亮。
“寿君说什么,老仆就信什么。”江家管事垂头,不敢再多话。
江亦河躺回床上,继续补眠。
绯地,虞城,城主府中。
凌轻单手制住圣都的兰息女官,“兰息女官何必动怒?”
“这是凌家的意思,还是神宫的意思?”兰息怒气冲冲,“你们是视圣都如无物么?”
“这事我一定会给圣都一个交代。”凌轻也是无奈,昨日是他命人带走了虞城官员,谁料那些官员竟然一夕之间没了踪影。
“交代?凌君,你的话可不作数,这里是绯地,唯有绯地之主,才是神宫和圣都承认的人,你莫要以为上了瑶姬的车架,你便有瑶姬的权力了!”
兰息女官挣开凌轻的桎梏,冷眼怒斥,“神宫做了什么,让绯地之主只能选择凌家人,圣都可以不过问,但是,绯地,只属于神选的主人,而现在,绯地之主只有一人,左家神眷者,瑶姬。”
“兰息女官!”一个神殿祭酒上前,“你失言了!”
“是我失言了,还是神宫过分了?”兰息女官微微昂起头,“瑶姬是我亲自送上车马的,一路上圣都的护卫寸步不离,可是入城之仪,瑶姬称病,至今半月有余,圣都之人不得见瑶姬……”
“是瑶姬自己要先去私地!况且我等又何尝见得瑶姬几次?”神宫祭酒亦是有口难言,神官就是凌轻,凌轻又是瑶姬的丈夫,他们神宫也没办法啊。
“所以神宫是什么意思?”想到某个可能,兰息女官吓得退了半步,“左家人呢?古岭一系的礼官呢?”
“所以,你们想说,是我杀了左瑶瑶?”面具后的凌轻无奈苦笑,“谁敢杀左家贵女,更何况她是绯地之主,是三神眷者,而且,她,还是我的妻子!”
“凌轻你说啊,瑶姬人呢?”神宫的人也是心慌,若是瑶姬有个三长两短,便是神宫都背不起那个罪名。
忤逆神旨,背弃圣诺,残杀贵族。
这几项罪名,便是神宫主使自裁谢罪都不足以平息。
“虞城官员可以无声无息的消失,瑶姬说不得……”兰息女官长叹。
“拿下凌轻!”听得虞城官员意外失踪的事,神宫祭酒有了决断,一声令下,凌轻就这样被逼到了绝路。
“兰息女官。”戴着椎帽的知幽缓步走入厅中,“我确定是我的主人对我下的命令,让我听从凌君的命令,那时主人还带走了奚管事。”
“你是谁?”兰息不屑,“便是你联合凌轻害了瑶姬么?”
“怎么可能!我绝不会背叛我的主人!”知幽从未想过,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能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圣都护卫,给我把这个贱奴拿下!”
不待知幽反驳,兰息女官已然下令。
等神宫和圣都的人找到江亦河的放门口,却得知江亦河也病了。
“真巧,真是太巧了,左家一系的,怎么都病了?”兰息看向被缚了双手的凌轻,“神宫祭酒,你怎么说?”
“……”神宫祭酒无话可说。
不同于昨日的绵绵细雨,虞城今日倒是个好天气。
绯玉宫中的江亦河正盘腿坐在小水池旁一边看书一边钓鱼。
钓不钓的到鱼不重要,甚至有没有鱼也不重要,反正阳光正好,晒晒书,也晒晒人,挺好的。
“寿君,神宫和圣都的人都在绯玉宫外等着。”江家管事上前汇报。
“嗯,下面的人没有违背我的命令吧。”江亦河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端起一盅红宝石般的茶水漱口。
昨日凌轻说他喝的茶不好,所以他今日就用最好的茶漱口。
“没有,这本就是规矩,绯玉宫只能是绯地之主的亲族从属。”
“嗯,给我守好咯,记住绯玉宫中,不允许有古岭以外的人。”挥退了仆人,江亦河继续钓鱼。
直到一个小仆过来,江亦河这才起身。
披上薄裘,绕过花畦,步入石径,穿过假山,江亦河来到了绯玉宫的最深处。
一栋不高的阁楼形质特别,却颇有些老旧,还在楼外便能嗅到浓郁的松香,灰扑扑的额匾上仅刻了一个慢字。
江亦河推门而入,那阁楼中满满的全是各种书卷,绕过高大的一扇扇书阁,自角落的楼梯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