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三站住了,“我真不知道把孩子带到你这里是对是错。”
“你把孩子带到我这儿,是因为你还是个人!”
“是人吗?我以为我早就是鬼了呢。”
“你要是个鬼,你现在立时就杀了我,把这孩子卖到私娼寮子里去!”
闻三转头盯着杨锦屏,又看了眼在他身后床上睡着的孩子,杨锦屏挺直了腰肝与他对视,闻三终于移开了目光,“别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你闻三闯荡四海,杀人越货,还敢站出来接受朝廷的表彰,没什么你不敢的!”因为自小唱旦角,杨锦屏说话的声音总带着三分的女气,这段话却说得无比的硬气,“可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就算是杀了头也不能做。”
“三天!三天我来接他。”闻三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些年他就靠着一股恨意支撑着,真的事到了临头,看着孩子那张粉嫩的脸,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鬼使神差的把孩子送到了杨锦屏这里,而不是像是预想的那样远远的卖了,就算是大齐朝藏不住,远远的卖到南洋也是一样的,也许——在他心底里他还是个人?闻三冷笑了。
三天之后,闻三却没有来,杨锦屏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了,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再见到闻三了。
他是唱戏的,如今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却有一批固定的戏迷肯捧着他,消息自然是灵通的,自然听说了吴家丢了孩子的风声,再联想闻三的身世,立刻就明白了。
他请吴承祖、雷定豫、雷定均、沉思齐在酒楼里喝酒,“他也是个苦命人,当初带他走的董大就不是个东西,一直私藏着他玩了两年,又因为他长大了些,过了董大喜欢的年龄,把他转卖给了做海匪的鬼见愁,鬼见愁带着他上了船,对外说是他的义子,暗地里做的都不是人事,他一直过得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幸好他人机灵,会讨好人,哄住了鬼见愁,又哄住了海匪的头子,不但保了命,还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等他站住了脚,也长成了人,他杀了鬼见愁,也杀了那海匪头子,带着一帮弟兄做了海匪。”杨锦屏慢慢的讲着这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