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唯和小山算是被划拨到二大队了,一个心思聪慧缜密,相貌光明似雪,一个除了一张脸,只剩下懒散蠢笨,这二人优劣高下自分,但偏偏小哥俩牵牵绊绊,谁也不曾离谁,所以任务都让他们一起出了,可是再好的宋唯也没能给唐小山挣来一点尊重。不知怎的,小山当年毕业分配到局里时,带给大家的观感太糟了,都觉得他这样体质、能力不知怎么考上公安大的,连累得宋唯都不被人正眼瞧一瞧。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怎么瞧不出来,弹了小山几回脑门,心底骂他连累自己,后来看他体态伶仃,眼中文秀, 却益发生气,啐他,这模样当什么爷们,这模样做什么警察!
小山嗤笑:“有这生气功夫,你去巴结郑与斌,让他给你换个搭档,不是更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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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唯心下火大涨,气自己白白护着他,他还不领情不争气,就上手揍了小山。小山表情益发冷,拳脚也没让,两人走到受害人秦某家中时,脸上都挂了彩。秦某老婆吓了一跳,拿来酒精棉签,煮了俩鸡蛋,让二人滚伤口。
秦某老婆张丽是个良善人,在棉纺四厂上班做女工,她男人死了,这样大的事,她虽然神情带着郁郁之色,可是整个人瞧着却是放松的。宋唯气仍未消,僵硬地问着张丽一些问题,如秦某平时是否跟人有仇、家人子女关系如何、身边有没有撞见什么异常现象之类,并未留意张丽本身,但小山却静静地看了她半天。
张丽手脚舒展,看到两个小警察脸上有伤口,只有对晚辈的关心和那点良善之意,回答问题时逻辑清楚,既不激进也不畏缩,丝毫没有恐惧和见到警察的紧张,实在不合常理。
她租住在事发地点的楼上,因为凶房没解禁,张丽还颇有些抱怨,说着租房中凌乱,气味大,家电不齐,仍怀念家里。又说家刚搬来每几天,如今死了人,真是晦气之类,仿佛死的不是他老公,而是一只臭老鼠。
两人坐在木质的茶几前,茶几上覆了两层,一块大玻璃,一层绿
绒布。玻璃下散乱地夹着几张照片,照片有正有反,这是八九十年代家家户户惯有的装饰。桌上还放着两瓣剥开的蒜,她显然吃完饭并不久。
宋唯问道:“你认不认识被杀害的两个高中生,张某某和盖某?”
张丽滞了一下,摇头:“不认得。但我老头认得不认得,我就不晓得了。”
宋唯觉得她意有所指,停下了握着的笔,捉着鸡蛋揉脸的手也缓了缓。他压低嗓音,温柔问道:“阿姨,他为什么会认识两个年轻的孩子呢?一个中年男人,两个高中生,没有认识的理由啊。”
张丽想了想,带着激动愤恨脱口而出:“他那样的人渣,什么做不出来!高中生,呸,一定是女孩子!”
小山安静地依靠在墙边,不露痕迹地看着张丽。宋唯有些狡猾地安慰女人:“阿姨,您别气。看着您就是个和善温柔的人,您说谁坏,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老秦都死了,多大怨气也放下了。逢年过节,给老秦烧烧纸,面子上过得去,也让他在地下过得舒心。”
宋唯一说到令死去的老秦舒心,张丽就浑身不自在,咯吱咯吱咬着牙说:“这些不用你们操心!”
宋唯又问:“阿姨您多大年纪了?”
张丽没好气:“四十八。”
“哦,那您父母尚在吧,老秦父母家人情况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