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更青睐于另一种叫做宋唯的光明,而放弃了沉入黑暗泥沼、不停挣扎的他呢?
当他真的绝望地彻底沉入黑暗中时,那个不折手段、利用着他的男人,难道不应深刻忏悔吗?
他们不该用他的声誉,来换取另一个人的声誉;他们不该这样地带给他希望,又抛弃了他;他们不该误以为所有蝼蚁都是匍匐于地的蒙昧命运,还有一种蚂蚁叫做食人蚁。
他们该后悔。
没有理由,神总站其左右。
是不是呢……
有眼无珠的傅警司。
谋杀侯起的傅警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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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唯在纸上画了许多箭头,又咳嗽一阵,似乎还是崔国生刚刚留给他的后遗症。
宋唯说:“对,指纹是其中一项重要的证据。因为存在,反而不是。也即是,因是反非。嫌疑人有指纹,这是假设条件A,嫌疑人有技术手段,这是假设条件B,如何能达成在犯罪现场不留下指纹,这是需要证明的结论C。A和B需要得到C。可是有B才可有A,没有B这项条件,A也不可能存在,更不要提C。也即是,如果犯罪嫌疑人存在必要的技术手段,足以令我们丝毫抓取不到任何犯罪嫌疑人的指纹,他自身拥有指纹,这显然能说通。但是他只要戴着手套,如硅胶、棉线等手套作案,就一定会留下相应手掌形状硅胶的化学呈像以及棉线纤维等物。可是连这些痕迹证物,现场都没有发现。因此,我大胆假设,嫌疑人既没有B,也没有A。因为得到B很难,没有A很简单。有时候,最简单的也许才是真相。他天生拥有这项优势,或许正是他天然的反抗警察、频繁杀人的重要原因。”
“你是说,你怀疑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根本先天就没有指纹,所以才不惧留下指纹,才不惧杀人被抓?”胡队试图理解宋唯的说法。
“荒谬!”郑与斌嗤之以鼻。
崔国生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宋唯笑:“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患有先天性基因疾症的内格利氏综合症患者就是这样的指纹缺失人。但是这类病人基本无法犯罪。因为这种基因疾病使他们在失去指纹的同时,还失去了握拳的能力,无法进行负重行动的人,如何杀人呢?”
“那么那些指纹是怎样不存在的?”胡队问道。
“当然是来自上天的恩赐。其实不是很常见的景象吗?秋冬的季节,干燥的时节,很多犯罪嫌疑人的指纹都会变得浅淡难以获取,常常引起勘验人员的抱怨。秋冬在很多时候被国内的犯罪历史学专家戏称为‘肃杀之季’就是因为这两个季节对犯罪嫌疑人高度友好的缘故。当然此时的指纹只是容易残缺,而不会完全消失就是了。”宋唯侃侃而谈。他站得很低很低,站在最基础的石墩上,却在一步步垒建敲打着自己的高楼。
“我知道大家觉得这二者并无关联,但是再也没有比这更浅显的道理让你们听懂我接下来说的话。那就是,上天偶尔会赐给凶杀犯人一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如季节带来的指纹残缺、如黑夜带来的环境掩护、如父系的基因带来的残忍、聪慧及瘾欲。这些都是他们所拥有的上天恩赐的东西,亦是成就他们犯罪完成的帮凶。一般人很难去杀人,因为他们的DNA中没有这种残忍的东西,因为现在的人类是经过几千年的规则驯化而来的安全的人类,那些不安全的危险的基因都因犯罪的发生而被法律扑杀,但是可怕的是仍有一部分的基因被其子孙继承。有一句话说起来很多人大概都会反感——杀人犯的儿子依旧是杀人犯。但是在很多时候它又是铁一样的事实。因为这句话掩藏的逻辑是:杀人犯的子孙携带着杀人犯暴力的基因,杀人犯的儿子、孙子即使不犯罪,却也难保十几世孙、二十几世孙不犯罪。”
郑与斌冷笑:“你也许还想说,做官的后代依旧是官员,泥狗子的后代依旧是泥狗子。”
宋唯蹙眉:“你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却只管罪与非罪罢了。这可不是身份这样简单的不稳定的东西。犯罪了就是犯罪了,没有就是没有。即便有这样的基因,还要拥有上天催生的其他环境,才会造就这样的结果。在我看来,‘侠’被上天赏赐的就是因畸情而变的审美、长期工作导致的指纹的完全腐蚀以及他的冷静、聪明、残忍的心态。”
“这三样东西,缺一不可。首先,侠从事的工作导致他后天失去指纹,其次,他绝非没有知识的文盲,画得出戏妆,扛得起摄像机,懂得规避一切可能暴露自己的角度,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年轻的长发女孩有着强烈的冲动,这是因为无法满足的感情所致。”宋唯缓缓地开口,他希望他们不要错过他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