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一次也是坏。
正月十五,鞭炮声响烟花灿烂的时候,大家都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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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唐小山,伤病好了之后,则又习惯性地复盘案件,去现场查验。
阳光下的凶手家中过于洁净,他穿着鞋套踩在那里,长长叹了口气。
桌几经过许多时日,依旧只有一层薄灰,显然主人每天打扫很卖力。
他在清扫什么,是灰尘,还是犯罪的痕迹。
没有人
窗前有一张桌,桌旁是衣帽架,桌上一盒劣质毛尖,一根钢笔,一只老式带盖双喜搪瓷杯,这是五六十年代,有身份的干部才会有的办公配置。
一张报纸,不知被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脆得仿佛一拍即散。
戴着手套的手拾起来,小山看到了醒目的标题——“恶畜孽行!继父性侵幼女,不伦畸情竟被贼撞破!”
日期系三十多年前,白敏敏在地狱中的时候。
那个男人在想什么?他兴许是要告诫自己,兴许是要折磨自己,也兴许是在欣赏人生悲伤的底色。
那些长发还在墙上,次第钉着,软趴趴的,安静而悲凉。
一朵花被折断究竟需要多久,不知道有没有人曾想过。
唐小山从来不是惜花人。
跪地敲开地砖,偌大的地下室就到了眼前。
长梯就在侧卧杂物之中,梯上有磨损痕迹,这梯子常被使用。
小山顺着梯子而下,点燃了火柴。
在这个阴冷的从没有光的地下室,终于暴露在这个警察面前时,所有的一切都被照亮。
那些枯草上,即便是一个刚直不过的粗心的男人,也似乎看到了,这枯草上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朵被折断的、枯萎的、绝望过的花儿啊。
凶手姓崔,真名一个振字。小山去审讯他时,这老迈身躯中藏着的无尽的邪恶和力量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他在警察面前,不停地咳嗽着,柔弱、无助、可怜极了。
他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准明天就死了。
小山笑着说:“那就今天执行死刑。总会让你受到惩罚的,你放心。”
老人脸色一变,恶毒地骂起小山,说他不通情理,不同情老人。
小山淡淡看着窗外,亦很恶毒地问了回去:“所以,你是因为年轻才侵犯白老师的吗?”
崔振被他说得一梗,竟呜呜哭了起来。
他说不过小山。
“如果你年迈到半截身子入土了,还忘不了白敏敏,不停地寻找她的替代品,那只能证明,你真的,用了世间最惨的手段,害了一个本来最信任你的孩子。她跟别的那些死了的女孩并不相同,你心知肚明,却依旧把那些女孩带走,仿佛这样就能成了拯救它、拯救被侵害少女的‘侠’……”小山想了想,认真地告诉他:“可是,还请不要抱着这样的幻想。别怀疑,我是想让你难受,对,我想让你余生都在难受中度过。”
这句话,除了说给你,还要说给我听。
满面皱纹的男人抬起耷拉的眼皮,愤怒而又害怕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她和她们有什么不同。这不同就是,你是她的爸爸。”
小山夜间写结案陈词时,觉得疲惫,转了转手腕,却突然停顿。
他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突然有一种预感。
豆沙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