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来由的,结香心里一震,同时,听到了那男人细细抽气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望向男人所看的方向,楼梯扶手上正倚着一个女郎,黑鸦鸦的发上一把黄金缺月簪子斜插,一双笼着烟水的眼睛,迷离得象是春日的烟波,温软如十里烟波。只嫣红的嘴唇一抿,那眼睛似笑非笑,就带起一天一地伶仃的风情。她一身湖绿色的缎子旗袍,一汪碧水似的下摆矜持的在昏黄的灯光里晦涩的闪烁,合着她低低迷迷的声音,沉淀在骨子里,破旧的纸醉金迷缓缓的泛了上来。
那神仙妃子一般的女子,是她的姐姐,整个翠绝楼里最红的头牌黡染。
男人先是一惊,慢慢的,清冷眼神温润起来,如同是黑水晶的溶液化成了清澈的水。
她心里却一疼,立刻调转了眼神,只看着手里洒满了酒水的盘子。
多年之后,站在阴影里的孩子才晓得,男人那样的眼神,叫一见钟情,而她那时在胸中沸腾的疼,也叫一见钟情。
那年,她才十四岁,在京城里最大的妓院里遇到了那个系她一生心的男人,从此底定了一生宛如牡丹将死□□一般的爱情。
男人的名字叫洛凝,是京城里洛家商号的当家,响当当在外国留过洋的才子,虽然俊秀风仪家有恒产,却极是沉稳持重,除了生意需要,从不涉足风月场所,但是现在京城里却传开了沸沸扬扬的绯闻,人人都说,他对翠绝楼的头牌一见钟情。
仿佛是对这样的传言进行验证似的,他从那日起,就对黡染着意温柔、百般旖旎,当真是明皇簪花、张敞画眉,每日每日花前月下,杨柳岸晓风残月都是红尘乡里温柔境,不知让多少姑娘咬碎银牙。
得着这样俊秀的郎君,黡染嘴上不说,却越发风情万种,走路都带着得意。
那日,黡染和洛凝从香山赏红叶回来,进了屋,带了些薄醺的味道,黡染踢掉脚上的鞋子,纤细的身子优雅的打了一个旋,跌在柔软的床榻上,屋子里焚着的佛手香也随风一荡,越发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