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来画这个了?”凤凰问道,“琴女”是在考上美术学院之前就应该画完的石膏像,没道理现在他还回头再画。
聂蓝咽下饭粒又喝了一口水之后才说:“是我的恩师要给一个出版社出一套讲解高考美术加试技法的书,所以老师找我也画其中的几张,也让我赚点外快,顺带给画展找找感觉,我只画‘琴女’、‘扒皮人’、‘马塞’和‘拉奥孔’这几张。”
凤凰点了点头,她看着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白玉一般润泽优雅光泽的‘琴女’。一时手痒,匆忙几口消灭盒饭,从聂蓝的画架上拿出速写簿,几笔就画出了一张速写。
聂蓝慢条斯理的吃完之后才过去看她画的速写,一看之下,不禁为画纸上那跃动一般极富有生命力却奇异的洋溢着东方古典神秘气息的线条着迷。
看看得意洋洋的凤凰,聂蓝笑了起来,“我总是忘记你是我的学姐。”他是主攻西洋油画,她则主攻日本画。
“只不过比你大三届而已,年纪还没你大呢。”凤凰不满的抗议着;任何女人都对年龄以及和年龄相关的一切极度敏感,凤凰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对面预定要弄到手的男人时,自然更不得了。
聂蓝宽厚的笑着,拿过纸杯为她倒了杯水;他少年时代就父母双亡,打了三年的工才存出来念大学的费用,所以虽然比凤凰小三届,其实仔细论起来,生日还比凤凰大几个月。
聪明的不去和女人争辩任何关于她年龄的问题,聂蓝仔细端详她的画,忍不住再次赞叹,“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洒脱而优雅的线条和构图。”
“切,不看是谁画的。”她大言不惭
“那为什么现在不画了?”他不经意的问道;她有这样的才华却开起了画廊不再画画,真是可惜。
凤凰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下,她沉默下来,而在片刻之后才发觉到不对的聂蓝抬头看她,心里有点惶恐。
他似乎说错话了。
不知该怎么开口,聂蓝有些局促的低头,而凤凰却在短暂的落寞之后笑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周围的东西整理了下,然后右手拿起纸杯,水平的伸直。
最开始,聂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过了片刻,凤凰端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又过了十几分钟,她手指的颤抖程度一层层加深,最后,杯子里的水被洒出了一半。
看着聂蓝不可置信的眼神,凤凰笑了,把只剩半杯水的杯子放到了桌面上,凤凰用左手揉着自己的右手,“明白了吧?我的右手虽然平常没什么要紧,但是却没法负荷长时间的动作,这样一只拿筷子久了都会颤抖的手,没法拿起画笔吧?我学的还是日本画,我的这双手怎么熬胶?怎么拿毛笔呢?”说完,她像是有些疲惫了似的用手抹了把脸,轻笑起来。
能感觉到她的笑容里第一次有了这样的阴霾成分,聂蓝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抱住了她纤细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里。
凤凰其实身材修长高挑,但是当她被聂蓝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毫不反抗,肩膀瑟缩成了一团任他拥抱着,她柔顺的黑发流淌过他的手指,感觉凉爽而滑,仿佛是丝绸从自己的指尖流淌而过一般。
能感觉到凤凰身体里某种堆积而成的哀伤在一点点的沸腾汹涌着,聂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她扯疼了,但是他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凤凰,他只能抱着她,似乎人类的体温就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