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答应了,可当初我没想到一下子会有这么多人呀!”王文佐叫苦不迭道:“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些来投之人编练成可用的军队,你让我在这里天天傻坐着,谁去干正事呀?”
“内大臣乃是太政官,听取下臣的禀告,转呈王上,就是你最大的职责,这不是正事什么事正事?”琦玉从竹帘后走了出来,冷笑道:“别不知好歹了,这个位置距离大王只隔着一道竹帘,当初葛城朝议时便是坐这个位置,多少人想坐还坐不上呢!”
“是、是、是!可眼下不是在打仗吗?”王文佐苦笑道:“这位子再好,也得咱们这个小朝廷能回都城才有用吧?中大兄的大军那天晚上你也都看到了,几万人一下子就都垮了,咱们这些人要是不操练操练,只怕还不如那些人呢!”
兴许是王文佐这番话戳中了琦玉的痛处,她咬了咬牙:“也行,那你就先去编练军队,不过每天晚饭时候你还是要来内里(即指天子居住的地方)与我商量朝政!”
“是,是,一定,一定!”王文佐如蒙大赦,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外逃去。看着王文佐离去的背影,琦玉冷哼了一声,突然顿了顿足。
出了经堂,王文佐这才放慢了脚步,自从那天夜袭击破中大兄的大军之后,形势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打了这场胜仗,形势可以得到扭转,半月之内应该会有一些胆大的在琦玉这边下注。但现实是在那场胜利后的第三天,第一个效忠者就来了,有两条船,二十一个壮丁,两匹马,另外还有三头猪,二十只鸡,四条狗,不少鸡蛋。王文佐很高兴接受了这份有些菲薄的礼物,给自己和唐军士兵们打了个牙祭,并用银子买下那两匹马,编入自己那只小的可怜的骑兵队中。
第四天有三伙人、第五天有五伙人、第六天有九伙人、第七天由于海上雾气的缘故,减少到了两伙人,但第八天一下子增加到了十五伙人。在接下来王文佐就懒得计算效忠者的多少了,甚至有人翻越崎岖的金刚山脉,走陆路而来的,王文佐都颇为钦佩来人的忠诚和脚力。
后来经由询问平六,王文佐才知道为啥会冒出这么多效忠者来,原来那些投到中大兄麾下的大小豪族们也不是善男信女,他们自己的家乡也有不少冤家仇人(通常是因为争夺土地,水源、矿山)。这些人一旦投到了中大兄的旗下,他们原先的对头自然也紧张了起来,如果中大兄登上大位,那这些从龙成功的肯定会回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果留在老家看戏就是等死。
于是乎这些人自然就把目光聚集到了琦玉这边,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报仇雪恨,投到琦玉麾下就是唯一的选择了,如果说一开始还担心琦玉烂泥扶不上墙,自己站错队的话,难波津那一战就打消了这些人的所有顾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王文佐得知这一切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原先谋划计策,以为玩弄倭人君臣于股掌之间,现在才知道人家早就是满地干柴,随便一粒火星就能引起燎原大火来。这些自带干粮来打仗的家伙嘴巴上说效忠君上,讨伐逆党,实际上却是想着把与自家争夺领地的死敌干掉,把田庄吃下肚。你以为你利用了这些倭人土豪来消灭中大兄,但这些倭人土豪又何尝不是利用了琦玉、中大兄、王文佐自己来实现获得土地的愿望呢?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主人!”王文佐不禁感叹道,他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存在着一股力量,尽管自己主观上并不是想给这些地方豪族解决土地问题,但这股力量却在背后推动着自己,让自己有意无意间带领这些土豪,比真实历史更早几百年登上历史舞台。
“明公!”王文佐刚走出经堂,曹文宗就迎了上来:“您衣裳都湿透了!”
“是呀!”王文佐叹了口气:“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潮湿了!”
“是呀!”曹文宗笑道:“回去后得让将士们把弓和弓弦涂蜡,不然这样下去,就都松了!”
“嗯,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王文佐点了点头,当时唐军的弓有单体木弓、竹木弓、筋角弓等多种,弓弦有皮弦、蚕丝弦、细麻弦、羊肠弦等多种,潮湿的天气下,弓和弦都容易出现松弛而弓力下降,所以都要用涂蜡、烘干等保养手段。
“明公考虑的乃是天下大事,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罢了,文宗你就别拍马屁了!”王文佐笑道:“咱们现在的处境最要紧的就是打赢,打赢了才有资格考虑天下大事,打不赢小命都没了还考虑啥?对了,这次夜袭,你的弟子里有死了几个?伤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