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什么人?”王昭棠高声问道。
“王司马,是您!”哨兵惊讶的回过头,借助火光他认出了王昭棠:“外面这几個家伙说郭总管被打败了,他们是逃回来的!”说到最后,他似乎是在寻求肯定——王司马?这几个家伙是逃兵对不?郭总管那么多兵马,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打败?
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王昭棠绝望的呻吟,但表面上他还是只是威严的点了点头,做了个放他们进来的手势。看到这样,哨兵顿时变得自信起来,对壁垒外喊道:“胆小鬼们,滚进来,等着吃皮鞭吧!”
王昭棠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他们一样削瘦枯槁,比自己差不多高,手脚紧缚身后,静待发落。他们衣衫褴褛,到处都是荆棘留下的裂口,好不容易才能辨认出衣服原本是唐军士兵穿在盔甲内部的圆领短袍,脸上和手脚上到处都是冻疮和伤疤,散发出让人恶心的气味。
“王司马,要不要把这几个家伙先拉到一边冲洗下!”哨兵掩鼻问道:“驮行李的牲口都比他们的味道好闻点!”
“你嫌我们臭?”一个被捆绑的家伙冷笑道:“那你最好先适应一下,不然过几天吐蕃人打过来的时候,你逃跑的时候会死的很快!”
“放屁!”哨兵闻言大怒:“老子是奉天子之命前来征讨吐蕃狗,可不像你们几个被吓破了胆,成了这个鸟样!”
“没错,我们是被吐蕃人吓破了胆子!”另一个被捆绑的汉子冷笑道:“可我们好歹是和吐蕃人见了仗、流了血,打输了之后才吓破了胆子的,不像你躲在营垒里,舒舒服服的,连吐蕃人的面也没照过,却笑话我们这些拼命厮杀过的苦人儿!”
“够了,都给我闭嘴!”王昭棠断喝一声,打断了争吵:“把这几个家伙松绑,吃点东西,擦洗擦洗换身干净衣服,然后送到我的帐篷里去!”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回到帐篷里,王昭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拿着杯子的右手在剧烈颤抖,是的,那几个家伙没有撒谎,郭待封被击败了,或者更糟糕,薛总管统领的前军此时也已经完蛋了,自己就是方圆千里之内唯一的一支成规模的帝国武装力量,吐蕃人正在向这里包围而来,而营地里总共只有几千病弱之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一时间王昭棠几乎要痛恨自己为何当初要求留在大非岭,如果自己跟着郭待封出征,那现在已经死在某个草丛或者山谷之中,至少自己无需面对眼下这一切。身为武人,挺身一死并不难,难的是活下来,带着更多的人活下来。
王昭棠用颤抖的手拿起酒壶,把自己刚喝干的杯子斟满,然后倒入口中,喉咙的灼烧感和刺激让他觉得好了点,他留恋的看着酒壶,他很像再多喝几杯,直到昏睡不醒,可惜我没这个福气,王昭棠不禁摇头叹息。
当那几个汉子被送进帐篷,已经看上去有点人样了,王昭棠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当能够确定他们的确是唐军的士兵而非吐蕃人派来的细作后,他沉声问道:“说吧,吐蕃人是怎么把你们打败的!”
一开始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才冷声道:“与其说是吐蕃人把我们打败了,不如说是那位郭总管把我们打败的!”
“郭总管?你是说郭待封?”
“除了他还有谁?”另一个汉子冷哼了一声:“除了营地往西走,越走越高,路越窄,两边都是石头高山,一眼看不到山顶。辎重本来就多,那个郭待封还催促的厉害,没走几天,行列就拉长二十余里,有校尉劝他,他还就发火,还要行军法,说落在后面的兄弟们是故意拖沓,贻误了军机!天地良心,这地方什么都不干都头晕目眩的,怎么快?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有马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