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您说过他是赞普的宠臣,难道吐蕃的赞普也——”曹文宗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文佐拿起一块兔肉咬了一口,瞟了朗日一眼:“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吐蕃的赞普,但听说他已经成年了,还有了两个男孩,这可很危险呀!”
“危险?”
“是呀!如果可能,权臣肯定希望宝座上的孩子永远不要长大;如果做不到,那最好宝座上之人尽早与自家女儿生下子嗣!”
曹文宗知道王文佐很多时候不喜欢把话说完,他喜欢手下都是聪明人,能够自己寻找没有说出来的答案。他思忖了片刻后答道:“钦陵会害死赞普,然后扶赞普的孩子登基?”
王文佐点了点头:“这就要看青海那边谁能打赢了!”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高高举起酒杯,对朗日道:“祝贵国赞普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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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非岭,唐军营地。
对面山坡大橡树下那人是今天的第一个牺牲品,他的位置距离唐军的营垒有足足两百步,黎明前的黑暗中,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但随着天空逐渐放亮,他开始动作,伸个懒腰,站起身子。“蝎子”射出的短矛正中其胸膛,矛尖贯穿了他的身体,将其钉在背后的橡树上,远处看去,就好像站的笔直的哨兵。
这是第一个吐蕃斥候,但肯定不是最后一个,王昭棠心中暗想,如果按照他的本意,这时候最好不要用“蝎子”开火,因为这会暴露唐军的实力。吐蕃人刚刚赢得一场巨大的胜利,胜利会让人傲慢、狂妄,做出愚蠢的事情,而自己正好可以用“蝎子”给吐蕃人一个好好的教训。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再说这至少能激励守军的士气——现在他缺的就是这个。
不幸中的万幸的是,薛总管在两天前回到了营地,通过他的口中,王昭棠得知前军还完好无损,这让他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高兴多久。王昭棠很清楚,远征大军就好像一个人有两条腿,如果失去了一条腿,那这个人并不是简单的失去一半的力量,而是会被本身的重量压垮。郭待封的惨败已经标示这次远征失败了,剩下的不过是输多输少而已。
“不知道前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退回来!”王昭棠心中暗想:“没有前军的骑兵,就只能守在营地里,哪里都去不了!”
惨叫声打断了王昭棠的思绪,借助拂晓前的昏暗,一部分吐蕃人靠近了山脚下唐军营地的一个突出部,唐军的岗哨犯了一个错误,他站在火炬旁边,这让他很难看清黑暗中的敌人。吐蕃的射手们同时放箭,一人被射穿喉咙,另外一人被射中肩膀,他惨叫着摔倒,却不小心让衣服舔着了火。吐蕃人的潜行到此为止,他们齐声大喊,猛烈地发起总攻。
王昭棠飞快的爬上望楼,正好俯瞰山脚下荒芜的野草、烧焦的树木及无处不在的烂泥。为了修筑营寨,临近的大部分树木都被唐军砍伐,剩下的少数树木也几乎全秃,枝干上残余的少数棕黄枯叶全不能阻挡视线。
寒风凛冽,王昭棠听见水声和后营舂米发出的吱嘎响动。黎明的空气中有雨的气息,但没雨点落下。吐蕃人的火箭穿过晨雾,留下丝带般的苍白轨迹,钉入唐军营垒的木墙。有些落到后面的空地堆积的草袋上,缕缕薄烟很快从上面升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吐蕃步兵都身着铁甲,拿着双手战斧,他们将用这玩意劈开障碍物,为后队打开通道。唐军的弓弩手正等着他们,只听得声声轻响,不时有人倒下,最前面那个吐蕃步兵被射穿了肩膀。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进,很快又中两箭,速度之快,甚至无法辨别哪支先中。沉重的破甲锥贯穿铁胸甲,仿佛那是丝绸做的。
跟在持斧的吐蕃重步兵后面的是投石手和弓手,他们当中很多人身上只有件羊皮袄子,最多也就胸口绑着一块金属板或者木板,他们或者扯开短弓,或者将鹅卵石放入投石带,用力在头顶上旋转,发出呜呜的声响,然后突然放开绳索,鹅卵石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去。雨点般的石弹和箭矢飞向壁垒顶部,一下子就把唐军的弓弩手打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也赶忙躲了下去。
“快,快!”王昭棠大声喝道:“快披甲,随我来,骑马的从西边出来,打吐蕃人的背后!”他很快召集了百来个唐军士兵,便向山脚下的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