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佐很清楚,这些欢呼的对象并非是自己——是威武整齐的队伍、扈从们身上华丽的锦袍、甚至自己胯下的骏马,唯独不是自己,如果明天换一个人处于自己的位置,这些人也会向他欢呼的。长安就是这样的地方,这里的居民们喜欢热闹、漂亮、华丽的事物,但他们的喜好也变化无常,今天会向你这个人欢呼,明天说不定就会向西市门前你悬挂的首级吐唾沫。这就是长安,就像漂亮的女人,诱人而又危险。
回到住处,府门已经打开,崔云英带着几个丫鬟在堂屋门前迎接,王文佐将缰绳交给桑丘,自己走上台阶:“今个儿在东宫太子殿下有赐点心,我肚子不饿!”
“那妾身就先伺候郎君梳洗!”崔云英笑道:“我这几日向大夫学了几手推拿的功夫,正好替你推推肩膀!”
“那好!”王文佐满意的点了点头,崔云英可以是说一个完美的妻子:漂亮、体贴、聪明、有学问、善理家事,她只要在家中,一切都会安排的井井有条,王文佐根本不需要花一点心思,现在他总算是明白大唐的老爷们为啥把娶崔家女作为毕生追求之一了。
回到屋中,王文佐换了一身中衣,让崔云英坐在身上,揉捏着有些僵硬的肩膀,不时发出惬意的哼哼声,很快就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郎君,今儿府里来了个客人!”崔云英的手突然停住了。
“嗯!手别停!”
“嗯!”崔云英应了一声,手赶忙又动了起来:“是卢照邻!”
“卢照邻?”王文佐哼了一声:“手重点,我吃的住,他不是在成都吗?”
“诶!”崔云英应了一声,赶忙又加上三分力道:“他是今年三月份来长安的,也就比我们晚来三个月不到!”
“哦,他来长安干嘛?”
“他今日没怎么说!”崔云英低声道:“不过照妾身猜,应该还是为了求官!”
“嗯!”王文佐哼唧了两声,惬意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崔云英见状,也不知道丈夫是什么态度,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妾身看他的样子,好像在长安过得不太得志?连身上的衣衫都有点旧了,于是便赠予了他五十贯,他收下了!”
“哦!”王文佐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呀!对了,他这次求官,走了谁的门路?”
崔云英闻言一愣,暗想人家都找到咱家门上来了,你还不知道想找谁的门路?她也不知道王文佐的心思,也不敢直言,小心道:“妾身倒也没有细问,应该是找了某位宗王的门路吧?”
王文佐哼了一声,半响也没有出声,正当崔云英以为丈夫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王文佐道:“他要是再来,就留他下来,等我回来一同吃顿饭吧!”
“好的,我记住了!”崔云英笑了起来,为这位自己从小就喜欢的诗人得到新的机会而感到高兴。
但崔云英没有等到卢照邻的下一次拜访,四天后,卢照邻的家奴神情惊惶的来到王府,乞求得到主人的接见——他的主人因为得罪了当时朝中的一位大贵人,已经被打入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