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吴志猛叹道:“农乃四民之本,本固则邦宁!”
“嗯!”伊吉连博德点了点头:“吴书判,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征发劳役?”
“收割完庄稼之后还要打谷、晾晒、装袋、入仓、缴纳租税,少说也还要十五六日,这么辛苦完之后百姓还要乡饮休憩个三五日,才能恢复体力,然后才好征发劳役!”
“这么说来留二十日就差不多了?”伊吉连博德问道。
“应该差不多了!”吴志猛答道:“其实若是急的话,留个十一二天也就差不多了!”
“十一二天?”伊吉连博德皱起眉头:“你方才不是说打谷晾晒啥的要十五六日,还要乡饮休憩三五日,怎么又说十一二日便够了?”
“呵呵!”吴志猛笑了两声:“属下方才说的都是不忙的时候,但若是上头压得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只要地里的庄稼收割完了,征发劳役征发的只是丁壮,剩下的事情便是女人孩子老人也是能做的,无非是再苦一苦百姓,这种手段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毕竟好用,从古至今不都是这样吗?”
伊吉连博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自然知道吴志猛虽然话说的难听,但却是真正的大实话。古代各国的统治者们不管嘴上说的多好听,对待农民的态度其实都大体上差不多:德川家康说过:“让农民半死不活,是政治的秘诀”;另一位幕府将军说过“农民就像芝麻,越榨越出油”;唐太宗素来以爱惜民力著称,可贞观年间成群的大唐农民砍断自己的手脚来逃避兵役劳役。
说透了,优秀的古代统治者把农民压榨到半死不活,而昏庸的古代统治者把农民压榨到只能去死,两者的区别不是是否压榨,而是压榨的程度有没有超过某个界限。如果按照书本上说的唐初的租庸制,唐初的农民负担其实并不重,但那只是书上写的,和真实中的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就连唐朝自己的政府文件中也承认实际的劳役时间、强度、时节都要远远超过理论上应有的。通常来说,劳役比征收货币税和实物税对农民更加残酷,因为农民可以通过隐瞒产量、隐瞒田地来保留一部分自己劳动果实,但劳役就不一样了,除非你沦为流民或者成为隐户,否则你就无法逃避,而一旦被征发,虐待、毒打和沉重劳动就是必然,这会直接伤害被征发者的健康乃至生命。
其实唐代宏伟的长安城就是当时统治者对劳动人民残酷压榨的证据——以大明宫为例,这座占地达到32平方公里的建筑群是唐帝国最宏伟壮丽的宫殿,也是当时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宫殿建筑群,也许宫殿的一些技术性工作由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匠,但最为沉重的修建道路、搬运材料、挖掘土方等基建工作,肯定是由长安周边地区的劳动人民承担,而这座宏伟的建筑群一共就用了10个半月时间,不难想象当时的劳役之重。
“伊先生!大将军的信使到了!”
“哦?让他过来!”
信使的呼吸急促,他的脸上满是尘土,汗水从额头滑落,留下几条明显的痕迹,他在伊吉连博德面前单膝跪下,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呈上:“伊先生,大将军有急信!”
“嗯!”伊吉连博德接过书信,一边拆一边问道:“大将军可好!长安可有变故?”
“主上安好!在下离开长安时,并无什么变故!”信使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伊吉连博德刚刚看了两行,他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似乎不远处槐树上残余的几片枯叶。吴志猛赶忙低下头,小心的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自己与伊吉连博德的距离。
几分钟后,伊吉连博德看完了书信,他小心的将书信重新折好,放回袖中:“吴书判!”
“属下在!”